越来越多的锁链宛若一条条毒蛇,自四面八方朝着萧墨蜂拥袭来。
这一次锁链的速度很快,眨眼间,便将萧墨的四肢与腰身死死缠绕。
那些锁链表面符文流转,明灭不定,不断试图压制并侵蚀他体内汹涌的血煞。。。
风沙如刀,割裂天际残云。那座悬浮于空的石门??通天门,在金光中缓缓旋转,每一道纹路都似由远古星辰熔铸而成,散发着令人心悸的威压。萧墨立于门前,银发随风扬起,眉心莲花印记微微闪烁,仿佛与这门产生了某种共鸣。
她没有回头。
身后的火还在烧,悲苦寺的断壁残垣在烈焰中坍塌,如同一个腐烂千年的脓疮终于被剜去。孩童的尸骨已安葬,碑文刻下誓言,而此刻,她的使命似乎完成了大半。可她知道,真正的开始,才刚刚降临。
“主人……”万花峰女修跪伏在地,声音颤抖,“您真的要进去吗?传说中,通天门只开一次,踏入者,非死即仙。”
其余四百修士亦齐齐跪倒,无人喧哗,唯有风声呜咽。
萧墨轻轻抬手,一道柔和灵力将众人托起。
“我不是去成仙。”她语气平静,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力量,“我是去问一个问题??为何世间有这么多伪善之人,披着佛皮行魔事,打着正道旗号吃人血?为何天道不罚?为何众生沉默?”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属下们染血的脸庞、疲惫却坚定的眼神。
“我若不成仙,谁来定这个规矩?”
话音落下,她一步踏出。
脚尖触碰到通天门边缘的刹那,整片天地骤然凝滞。日月停转,风沙冻结,连火焰升腾的姿态都被定格在空中。一道浩瀚意识从门内蔓延而出,如同亿万星辰低语,直击灵魂深处:
**“汝以杀证道,血染十方,可敢自称无愧?”**
声音并非来自外界,而是直接响彻于萧墨识海之中。她身体一震,眼前景象突变??
她看见自己斩下的第一颗头颅,是个年仅十六岁的少年,他曾是唐北风亲卫,奉命守山,并未真正作恶。那一刀太快,快到他甚至来不及求饶。
她看见西梦宗圣女跪在她脚下,泪流满面地说:“我愿归顺,只求您放过我的妹妹。”可她仍下令屠戮全宗,因怀疑其中有诈。
她看见悲苦寺地下密室里,一名老僧双手合十,临死前喃喃:“贫僧三十年未曾动荤腥,每日诵经三百遍……你说我是伪君子?那你又是何等模样?”
一幕幕画面如刀刻入神魂,那是她一路走来所斩之人,无论善恶,皆化作怨念回响。
萧墨双膝微曲,几乎跪下。
但她咬破舌尖,强行清醒。
“我杀的人,或许有无辜。”她对着虚空嘶吼,“但我不杀他们,他们就会继续害更多人!你问我有没有错?有!可这世道先错了千年!我不过是以暴制暴,以血洗血!若天道清明,何须我持刀破妄?!”
轰??!
通天门剧烈震颤,金光暴涨三丈。
那股浩瀚意识沉默片刻,终于再度响起:
**“既知自身亦染尘埃,尚敢言‘唯真长存’?”**
萧墨闭上眼,体内仙灵之体的气息缓缓收敛,取而代之的,是一缕极其微弱、却无比纯净的凡人气息。
那是她最初的模样??那个被家族抛弃、靠捡药渣维生的小女孩,蜷缩在万花峰外的山洞中,听着宗门弟子谈笑风生,说“根骨不佳者,不配修仙”。
她睁开眼,眼中不再有冷酷,也不再有愤怒,只有一片澄明。
“我不是完人。”她说,“我是凡人。正因为我是凡人,我才看得见苦难。也正因为我是凡人,我才不愿再让别人经历我曾受过的痛。我杀人,是因为没有更好的办法;我焚寺,是因为慈悲救不了那些孩子。你说我染血?是的,我手上沾满了血。可比起那些躲在经书后吃人不吐骨头的‘高僧’,我至少敢直视自己的罪孽。”
她抬起手,掌心浮现一朵虚幻的白莲,花瓣由灵气凝聚,却在缓缓凋零。
“如果成仙必须舍弃人性,那我不成也罢。但如果成仙能让我改变这个世界,哪怕只能改一点点……我愿意背负所有骂名,走上这条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