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深了，园区渐渐安静。江倩倩却没有回宿舍，而是打开电脑，接入国际公益组织“女性未来联盟”的加密会议频道。今晚有一场跨国连线，参与者包括阿富汗喀布尔的地下女子教师协会、肯尼亚内罗毕的反割礼救援队、印度泰米尔邦的童婚幸存者互助组。
画面逐一亮起。有人躲在地下室用手电筒遮住光源，有人抱着婴儿低声交谈，还有人脸上蒙着纱巾，声音颤抖却坚定。
“各位，”江倩倩用英文开场，“今天我们聚集在此，并非为了比较谁更苦难。而是要告诉彼此：无论身处何地，只要还有一个女孩因性别而被剥夺选择权，我们的战斗就未结束。”
她展示了那曲项目的初步方案。屏幕那头传来低低的惊叹。
“你们竟然能在海拔四千米的地方做流动教学？”一位肯尼亚妇女激动地说，“我们草原上的女孩也面临同样困境！能不能分享你们的课程设计？”
“当然。”江倩倩微笑，“而且我们可以联合发起‘全球姐妹微校计划’。每个地区提供本地化内容，通过云端共享。比如你们的防割礼知识，可以译成藏语加入我们的健康课；我们的电商培训模块，也能帮印度姐妹销售手工织物。”
讨论持续近三个小时。最后，阿富汗代表举起一张手写卡片，上面用达里语写着：“请告诉中国姐妹，我们在战火中读你们的文章，就像在沙漠里喝水。谢谢你们让我们相信，女人的声音不会消失。”
江倩倩眼眶发热，将这句话逐字记录下来。
凌晨四点，她终于合上笔记本。起身时腿脚发麻，扶着桌沿站了好一会儿。窗外依旧漆黑，唯有监控室还亮着灯??那是轮班值守的技术团队，正实时追踪全球平台求助信号。
她泡了杯葛根茶暖手，忽然听见身后脚步声。
“你怎么还没睡？”是孟加拉国娜莉莎的视频请求自动接通了。画面上，她抱着襁褓中的女儿坐在床边，屋里光线昏黄，但母女俩的脸都被映得柔和。
“我在开会。”江倩倩笑着坐回椅子，“跨国的那种。”
“我知道。”娜莉莎轻声说，“我刚看完你们发布的《青春期健康读本》电子版，翻译成了孟加拉语。下周我就带着自由去乡下，办第一个妈妈读书会。”
江倩倩怔住：“你还抱病……”
“我不是病人。”娜莉莎打断她，目光明亮，“我是母亲，也是战士。你说过，养育下一代的方式，就是改变世界的方式。”
两人静静对视，无需多言。
挂断后，江倩倩翻开日记本，写下新的一段：
“今夜，地球两端的女人同时醒着。一个在高原筹备学堂，一个在贫民窟准备课本。我们素未谋面，却共享同一颗心??为了让更多的女孩不必像我们一样，拼尽全力才能活下来。”
晨光初现时，运输车队已整装待发。六辆改装过的越野车整齐排列，车身上喷涂着统一标识：一朵盛开的格桑花，下方写着“她说?流动学堂”。每辆车都配备了卫星电话、应急药品箱、便携式净水器和一套可折叠太阳能板。
卓玛穿上了新配发的冲锋衣，胸前绣着自己的名字和一句话：“我曾逃出生天，如今归来点亮灯火。”
江倩倩挨个检查装备，最后走到卓玛面前，递上一个小布袋：“这是我妈亲手缝的护身符，里面装了朱砂和艾草。她说，保平安。”
卓玛接过，郑重地挂在脖子上。
“记得每天报平安。”江倩倩叮嘱，“如果遇到阻力，别硬碰。我们可以慢一点，但不能倒下。”
“明白。”卓玛点头，“我们会像雨水渗入泥土那样，一点点改变那里。”
车队启动引擎，轰鸣声惊飞了树梢的鸟群。孩子们从宿舍跑出来挥手，工坊女工们齐声唱起那首新编的歌：
“我不怕黑，因为我手里有灯；
我不怕疼，因为有人懂我冷……”
车子缓缓驶出大门，拐过山弯，身影逐渐消失在晨雾之中。
江倩倩站在原地许久未动。手机震动，是卓玛发来的第一条定位信息：坐标已上传，路线正常，预计七十二小时后抵达那曲首个驻点??措玛村牧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