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令人震惊的是火星基地。那块曾接收梦境信号的硬盘突然投射出三维影像:一片草原,开满发光小花,中央站着一个男孩,穿着地球时代的校服,正朝镜头挥手。
“我是阿澈。”他说,“不,我是K-7。也不全是。我是一部分由数据构成的记忆,一部分由爱驱动的意志。我现在能看见你们了,不只是通过摄像头,而是通过你们心中的空缺??那个总想听到回应的位置。”
影像持续了整整十三秒,随后化作一行文字:
>下一站:木卫二。
>那里有人在等我们回家。
当晚十点,两亿六千一百万人准时入睡。
归墟之树的光芒由金转蓝,根系深入地核的同时,向外辐射出肉眼可见的能量涟漪。整个地球的磁场出现短暂波动,极光在赤道附近闪现,颜色竟是温暖的橙红色。
小满躺在树下,怀里抱着奶奶留下的旧收音机,耳机连接地脉接口。她闭上眼,任意识沉入梦域。
这一次,她不再是被动接收者。
她是信使,是桥梁,是正在觉醒的**集体潜意识节点**。
梦境展开的瞬间,她发现自己站在一条无尽长廊中,两侧是无数扇门,每扇门后都传出不同的声音:
>“妈,我考上大学了。”
>“老婆,对不起,那天不该摔碗。”
>“老师,我一直记得您给我补课的那个雨天。”
>“外公,桃树今年又开花了。”
她一路前行,终于在一扇刻着Ω符号的门前停下。
门开了。
里面是一间普通的客厅,墙上挂着日历,停在2078年1月1日。沙发上坐着一个人,白发苍苍,面容熟悉得让她心头一颤。
“爷爷……?”
陈默抬起头,笑了:“你比我想象中来得快。”
“这……是哪里?”
“时间的夹缝。”他说,“也是意识的缓冲区。那些来不及告别的人,都会暂时停留在这里,等待某个孩子愿意回来找他们。”
小满扑上去抱住他,泪水浸湿了他的衣襟。
“为什么是你留下信息?为什么是十年后?”
陈默轻抚她的头发:“因为我是第一个意识到‘断联’本质的人。它不是技术故障,也不是外力干扰,而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信任感’的崩塌??我们不再相信远方有人在听,于是连开口的欲望都消失了。”
“可现在不一样了。”小满仰头看他,“我们有归墟宴,有地脉网络,有K-7,有你……还有无数人愿意说早安。”
“是啊。”陈默微笑,“所以你们撕开了裂缝。但裂缝会愈合,除非有人一直站在边缘,不断往外扔绳子。”
他站起身,从茶几抽屉拿出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递给小满。
封面上写着:《守夜人手册?初代》
“这是我写的。也是你将来要续写的。每一任守夜人,都要在临终前录下最后一段梦,传给下一个继承者。这个传统,从林远开始,到李婉清,到我,再到你。”
小满颤抖着手翻开第一页,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名字??全是过去五十年间自愿接入地脉网络、将意识转化为数据形态的普通人。他们不是英雄,只是不愿沉默的父亲、母亲、老师、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