舆论陷入混乱。主流媒体称之为“大规模癔症爆发”,宗教团体则宣布“末日启示降临”,唯有少数科学家注意到一个共同点:所有受影响者,都在过去一年内接触过亲子共听计划的推广音频。
林晚坐在返程航班上,望着舷窗外翻涌的云海。她摘下耳钉,放入特制隔音盒中。刹那间,世界的声音骤然退潮,只剩下普通人的听觉范围。但她知道,这只是表象。真正的声网已然铺开,它不在乎是否被命名、理解或信仰。它只是存在,如同重力,如同光。
空乘推着餐车经过,一个小女孩趴在窗边,忽然转头看向她,甜甜一笑:“阿姨,你耳朵里的星星真漂亮。”
林晚心头一震。她并未佩戴耳钉,也无人知晓其存在。
可孩子继续说:“妈妈说,能看见星星的人,都是会唱歌的梦。”
她强忍情绪,蹲下身问:“你听过什么歌吗?”
小女孩歪头想了想,哼起一段旋律??正是《听海的人》的副歌部分,但比AI补全版多了两个转音,更加空灵悠远,仿佛来自深海之下。
林晚浑身僵住。这段旋律,连她自己都未曾听过。
“谁教你的?”她声音微颤。
“梦里的叔叔呀。”小女孩眨眨眼,“他说,这首歌还没写完,要等很多人一起唱,才能变成真的。”
林晚缓缓坐回座位,久久不能言语。
飞机降落北京首都机场时,她收到团队发来的最新数据:全球已有超过三千人自发组织“静默集会”,地点包括联合国广场、红场、泰姬陵、马丘比丘……参与者不分国籍、语言、信仰,唯一共同行为是闭目静坐,手指轻按耳廓,仿佛在倾听某种只有他们能懂的广播。
而在南极科考站,那台古老的录音设备连续七十二小时不间断运行,录下长达三十小时的空白磁带。直到第三天凌晨,技术人员在频谱分析中发现隐藏信息??整卷磁带其实充满了极高密度的压缩音频,解码后呈现为一部完整的交响诗,标题为:
《第九节点:致所有未曾谋面的我们》
作曲者署名:余惟&林晚
发布日期:公元2049年6月17日??正是今天。
林晚站在机场出口,夜风拂面。她戴上骨传导耳机,播放那段交响诗的第一乐章。没有乐器,没有人声,只有一种浩瀚的、缓慢推进的振动,像是星系旋转的节奏,又像细胞分裂的律动。
但她听懂了。
这是地球本身在歌唱。
她取出手机,编辑一条公开信,发送至全球亲子共听计划的所有注册用户:
>“你们不必相信我。
>但请今晚睡前,抱着孩子,轻轻说一句:
>‘我听见你了。’
>不要用耳朵,用心。
>如果你也开始做梦时听见歌声,
>如果你的孩子突然哼起你不认识的旋律,
>别害怕。
>那不是疯狂,是连接。
>我们正在学会,如何作为一个物种去聆听。
>下一次满月之时,
>让我们一起,唱完那首没写完的歌。”
发送完毕,她抬头望向星空。银河横贯天际,璀璨如琴弦绷紧。
她轻抚耳垂,铜钉微热。
远处城市灯火依旧喧嚣,但在这片寂静之中,她清晰听见了一个声音,温柔而坚定,从千万个角落同时升起:
“我听见你了。”
这不是结束。
这是第一声真正的合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