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说树上冰棱形状漂亮,琼华二话不说上树为她摘来。
甚至还会因为怕药苦而偷偷倒掉汤药,纯真得仿佛几日前那个毫无生气的人不是她。
阴司客觉得琼华脸色太苍白,深色的衣服会衬得她更虚弱,特意吩咐人来为她制了几件柔色的新衣。
也是沉闷的魔域中,唯一一抹亮色。
*
鬼侍颤颤巍巍地踹了门边的兔笼一脚:“喂养你这么多天,该轮到你发挥用处了!”
笼子里的白兔又在装死。
它才不傻,这几日鬼王心情不好,对谁都没好脸色,它要真进去了,没准连兔带毛一起被烧个干净!
鬼侍急得挠头。
从那日夜里回来后,鬼王就再没开口应过她一句话,整日待在一点光也透不进去的大殿之内,没人敢去打扰。
可转眼便是鬼界的引灯节了,鬼界不同人族,没那么多讲究的节日,一年唯有一个引灯节备受重视,只有得到了鬼王首肯方能成礼。
管不了那么多,鬼侍直接拎起兔子,丢进了殿内:“你去和鬼王说清楚!”
兔妖被迫化作人形摔坐在地上,还没起身便被一股巨大无形的威压镇得无法动弹。
她转动眼球,惊讶地发现,殿内并非全然是昏暗的。
浓稠的黑暗如幕布般笼罩四周,数幅巨幅画布巍然垂落,每一幅都映着同一张面容,眉眼鲜活,唇畔含笑,仿佛下一刻便要从画中走出来。
画布是这漆黑中唯一明亮的地方,幽光浮动,映亮其间尘埃飘浮。
鬼王赤足立于画前,纤足苍白如雪,散落一旁的画笔如枯枝般横在脚边。她执笔的手还在颤抖,仰头望着画中眉眼弯弯朝她笑的女子。
几只银镂小人挂在她裙身上,又跳落回地面,茫然而不知所措地看着自家主人这副模样。
它们最清楚苻黛曾经的挣扎,也最不能理解她面对琼华时的犹豫。
被困万恶崖整整千年,不能靠近崖岸半分,即便如此,那日河边,在猜到是因为那些亡魂催生孽因才让琼华心痛时,她居然会想要将孽因从琼华体内取出来。
若非它们阻止,今日之鬼王,可能还是一个需要靠着巫族圣女的施舍,才不至于被日月光线蚕食的畏光之人。
它们本以为,是琼华的巫蛊术才让主人被迷惑。
可如今,主人得到了属于自己的心脏,再也不可能被任何人控制了,为什么还是会长久地望着琼华的画像出神呢。
兔妖看得睁圆了眼。
她怎么也没想到,鬼王金屋藏娇……虽然只是一副画像。
聻鬼似乎注意到她的动静,猛然转身朝她看过来。
苻黛也回过神,侧目淡淡地扫了她一眼。
兔妖被那双蓝眸吓得瞬间冒出冷汗,连忙缩成本体小白兔,趴在墙边一动不动。
她记得,鬼王当初决定把她带回冥殿,就是因为她是只兔子!
几只聻鬼跳过去把它搬到苻黛脚下。
兔妖躲无可躲,后挪几步才敢变回人形,抖着行了个礼:“鬼王大人……”
苻黛背过身去,在面前那副画上,添了只小白兔上去。
兔妖觉得自己要死了:“鬼侍说,过几日便是引灯节了……”
苻黛没有理会。
她丢了画笔,忽然淡声问道:“人间有一节,是为团圆而设的。”
兔妖思索片刻:“上、上元节?”
苻黛这才转身。
兔妖莫名觉得鬼王此刻心情很糟糕:“和引灯节不是同一日……”
苻黛顿了下,这才敛眸。
片刻后,颔首:“引灯节……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