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脂肪上涌着,和头顶的肥太阳交相辉映,我却猛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再次见到牛秀琴竟是在剧团办公室,或者确切点讲——母亲的临时卧室。
这个卧室其实是团长办公室的一个隔间,二十多平,也不小。
那是个周末,我原本想玩会儿电脑来着,见母亲不在,就随口叫了一声妈。
然后门就开了。
牛秀琴坐在沙发上,一身清凉——因为首先映入我眼帘的就是闪着肉光的大白腿。
母亲站在门口,露出半个身子,白衬衫,黑色及膝半身裙,脚上是一双白色平跟凉鞋。
“咋了?”她撩撩头发。“没事儿,”我不知该不该进去,于是就扫了牛秀琴一眼,“看你吃饭没。”
“你看林林多孝顺。”
不等母亲回答,牛秀琴就站起身来。
她一手扶着门,另一手拎着皮包甩了甩。
这包啥牌子的我说不好,或许还是爱马仕,但肯定不是上次见到的锁头包。
“你吃了没?”
母亲问我。
当然没有,我像个美国人那样摊了摊手。
“那走吧,”牛秀琴伸个懒腰,“今儿个老姨请客咋样?”
这位老姨穿了件大红色的无袖针织衫,也许是胸部太大,也许是衣服太小,肚脐眼便责无旁贷地露了出来。
我赶紧撇开眼,丢下一句:“那敢情好。”
吃饭路上,母亲没几句话,只是问我出来奶奶知道不。
或许太寂寞,她老人家总是在几个人吃饭这样的小事上大发脾气。
牛秀琴则一个劲地夸这个办公室不错,比她的“不知强了多少倍”。
她们在前,我在后,老实说,俩人身材差别还是挺大的。
腰身在那儿放着,我“亲老姨”明显要肿上一圈儿,包括牛仔热裤边缘不时挤出的肥肉。
当然,她的上围也更雄伟。
然而我“亲老姨”一直在减肥。
听口气,对她来说这怕是世界上最重要的事了。
这个不能吃,那个不能吃,这个有色素,那个毁皮肤,老天在上,直接喝西北风得了。
除了向我和母亲科普,她的话题都放到了我身上,实习啦、女朋友啦——她甚至提到百事三人篮球赛,恭喜我们险些夺冠。
我说你咋知道,她哼一声:“老姨渠道可多着呢。”
这话令我浑身发痒,埋头吃了两只虾都没能缓过来。
母亲似乎没啥胃口,掇了几只虾,吃了几片水果就不再动筷子。
我问她咋了,母亲摇摇头说天太热。
是有点热,这几天室外气温直逼三十九四十,用奶奶的话说,老天爷这是撂挑子不打算干了。
打饭店出来时,牛秀琴夸我长得高,并开玩笑说让我给她写个食谱,“这冬冬都十五六了也不见长个儿,真不知道他缺啥”。
没准儿是缺心眼呢,我笑笑说:“没问题,就凭这顿饭我也得写啊。”
牛秀琴给了我一巴掌:“老姨有那么抠啊?”
我以为会再次见到那辆七代雅阁,但牛秀琴说她没开车,“打的过来的”。
“你们先上去吧,我再逛会儿,给冬冬买几件衣裳。”老姨拿包遮着脸,她实在太失策,出门竟没带遮阳伞。水果食疗白瞎了。
我到家时,奶奶正坐在阳台口编箔子。
长衣长裤,戴着老花镜,半天能穿上一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