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可惜，命运已经被改变了，无法挽回，若说从前的交织命运有一线生机，那么现在便是一片死寂。
“改变……”她低声重复着，眼神有些奇异，“原本清晰的一条线，现在……断了，或者说是分叉出了无数可能。我看到的碎片里，有那个精灵瑟兰黛尔，对吗？她原本的命运轨迹与你紧密相连，甚至可以说，她生命的重心会围绕着你偏移……为了你，她确实会付出难以想象的代价。”
奥斯温的心脏，那颗新生的、缓慢跳动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紧了。他沉默着，等待下文。
“但现在，那条线模糊了，被另一股更强大、更……难以捉摸的力量覆盖了。”维拉妮卡抬起头，直视着奥斯温，“她救了你，没错，但这似乎并非命运既定的剧本，而更像是一个……选择。一个主动的、清醒的选择。她付出的代价——那份契约，是她自己提出的条件，而非命运强加给她的悲剧。”
维拉妮卡继续道，“我看不到她未来的具体轨迹了，奥斯温。她的命运变得……一片混沌，充满了无限的可能性。而你，你原本注定与她纠缠至死的命运线，也因此改变了走向。你现在……自由了，在某种程度上。但同时，你也失去了一种必然。”
“必然？”奥斯温低声重复。
“是的，必然。”维拉妮卡肯定道，“原本，无论过程如何曲折，你和她最终会深刻地影响彼此的生命，直至尽头。但现在，这个必然消失了。你们未来的关系，取决于你们之后每一次的选择，每一次的相遇，不再有所谓的命中注定。”
她顿了顿，补充道：“至于那个圣骑士莱恩赫特……在原本的碎片里，他确实是悲剧性的角色，因误解和错误而陨落。但现在，他的命运线也坚固了许多，显然与你立下的守护契约有关。你成了他命运中的一个重要变数。”
奥斯温消化着这些信息。原本他会与瑟兰黛尔紧密纠缠，她会为他付出巨大代价……而现在，这一切都改变了。是因为瑟兰黛尔主动提出的那个契约？是因为她那份看似漫不经心，实则精准介入了他命运的选择？
他想起精灵那双平静无波的眼眸，想起她将光明之力渡入他冰冷躯壳时的专注，想起她提出以守护莱恩赫特为交换条件时的淡然……
她并非被命运裹挟的棋子，而是执棋者。
这个认知让奥斯温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复杂情绪。是庆幸避免了原本可能加诸于她身上的悲剧？还是……一种微妙的失落，因为那条必然的纽带消失了？
“那么，我现在该如何？”他问道，声音依旧低沉。
维拉妮卡摊了摊手，脸上露出一个爱莫能助的表情：“如何？亲爱的骑士，命运已经不再为你铺设固定的轨道了。你想如何，便如何。继续履行你的契约？当然可以。远离这一切？也无人能阻拦你。或者……去探寻那个改变了你命运的精灵，她真正的意图？”
她意味深长地看着他：“毕竟，能如此轻易扭转既定命运的人，可不多见。她身上，或许藏着比我的水晶球所能窥见的，更大的秘密。”
奥斯温沉默地离开了女巫的小屋。阳光洒在他新生的肌肤上，带来温暖的触感，但他内心却一片冰凉和混乱。
他走在回城的路上，脑海中不断回响着女巫的话语——“她付出了代价”、“命运改变了”、“自由了”、“失去了一种必然”。
他下意识地运转起感知魔法，确认莱恩赫特的位置。那位圣骑士正在训练场指导新人，气息平稳，充满活力，如同正午的太阳，无需他此刻的守护。
脚步不由自主地转向了教廷总部的方向。
他并没有进入教廷，只是在附近能够眺望到圣玫瑰修道院和部分训练场的高地处徘徊。他的目光扫过那些忙碌的身影，最终，在一个相对安静的箭术训练区，他看到了瑟兰黛尔。
精灵站在阳光下，淡金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身姿挺拔。
就在这时，他看到伊西利安从不远处走向她。他走到瑟兰黛尔身边，递给她一个苹果，低头对她说了句什么。
瑟兰黛尔接过杯子，侧头看了伊西利安一眼，唇角似乎极轻微地向上弯了一下。那笑容很淡，几乎难以察觉，但奥斯温捕捉到了。那是一种放松的甚至是带着一丝纵容的神情。
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和谐得有些刺眼。
奥斯温站在原地，高大的身影在阳光下投下清晰的影子。新生的心脏传来一阵陌生的、紧缩的感觉。他忽然明白了女巫所说的“失去了一种必然”意味着什么。
意味着，那个改变了他命运的精灵，她的目光，她的关注，她的选择……不再与他有必然的关联。她可以对他施以援手，也可以与他立下契约，但之后，她便可以转身，将那份独特的态度给予其他人。
比如那个美丽危险的半梦灵。
比如……那个她要求他守护的、太阳般的圣骑士。
守护莱恩赫特，是契约，是条件，是她为他重塑身躯的代价。但这其中，是否有哪怕一丝一毫，是出于她个人对莱恩赫特的在意？
这个念头一旦升起，就如同藤蔓般缠绕住他的思绪。
他原本以为，自己只是契约的履行者，一个隐藏在阴影中的守护者。但现在，他发现自己在乎的，似乎不仅仅是契约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