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向阳赶紧上前,狗腿的给大哥递上餐巾纸,本意是让人擦擦汗,谁料时不悔接过后,只是揩揩手,便大步流星回到客厅。
居高临下看着高有良:“你,冯晋南,还有屋里那个小姑娘,到底是什么关系,如果再不说,下一次,我不会出手。”
“说!”
一声呵斥,高有良被震得浑身颤栗,匍匐在地上,“我说,我说!”
“我、我跟花花的爸爸,是工友,我们都在冯晋南手下干活,因为是一个村子出来的,平常相互照应着,可工资根本不够一家老小糊口的,姓冯的告诉我们,有个大活,只要我们听话,签了合同,人活着回来能得十万,如果人没了,家属也能领到一百万的抚恤金。
“老吴动心了,在我们之前,有个牛家村的,就是跟冯晋南签完合同后人就不见了,他有个老乡,以前跟我是一个宿舍的,有一次,他偷偷跟我们讲,他说那个人已经没了,死得很惨,家里拿了一百万连丧事都不敢办。
“我就劝老吴再想想,毕竟人没了,还要钱做什么?可老吴不听,他说,花花马上要上小学了,他得用钱,他要把花花接城里来,他这辈子没见过啥世面,可闺女不行,丫头在乡下待一辈子就毁了,后来……”
高有良扫了一眼地上铁盒,磕磕绊绊继续说着:
“老吴签、签了,起初什么事儿都没有,直到第三天晚上,我们宿舍刚熄灯,冯晋南派人过来了……”
“他出事了?”
高有良点点头,示意二人打开铁盒底下的文件袋。
“里面有两份合同,一份我的,底下那份,是老吴的。”
时不悔抽出两份纸质协议,递给江向阳一份。
江向阳翻了翻,上面内容跟人身意外险差不多,并无过多关键性信息。
“那你呢?既然知道,为什么后面还会签?”
高有良叹了一口气,
“冯晋南疯了,自从老吴走后,他逼着我们所有人都要签,不签……不签他就要打死我们。”
“不报警?”
“工地外面,全是社会上的人,冯晋南安排的,我们哪跑得出去,连手机,也被收了。”
江向阳瞳孔微缩,法治社会了,竟还会出现这种遮天蔽日的事情。
“他想做什么?”
高有良抬起头,目不斜视看着二人,“他、他……”
接下来说的话,让江向阳后脊发凉。
“他要拿我们打生桩!”
握着文件的手,止不住颤了一下。
时不悔好像发现了什么,拿过江向阳那份文件,双份放在一起比对,眉头微皱:
“数额不对,你说的一百万合同上没有。”
江向阳赶紧凑过去仔细查看。
果不其然,上头只有一句“因公殉职额定十万”,根本没有什么他口中的一百万数字,就算拿去打官司,白纸黑字的也没有任何法律佐证。
孙凤仙不知什么时候站了过来,在丈夫示意下将铁盒打开,抽出一张支票递给二人。
“一百万,在这上面。”
江向阳接过,顶上除了一串数字再无其他,甚至,连公章都没有。
“也就是说,冯晋南给你们的,仅仅只是口头协议?”
“对,他说不会骗我们,只要我们听话,钱自然会到亲属手里,如果敢去报警闹事……”
孙凤仙擦了擦眼泪,接上丈夫没说完的后半句话:“他就让我们家破人亡。”
“个混蛋……”江向阳听得一阵窝火,“后来呢?钱给没给你们。”
高有良摇摇头,“都没给,老吴的卡还在我手里,姓冯压根没打过一分钱。
“老吴家里情况我们是知道的,妻子去世了,父母亲都是聋哑人,还带个小丫头……
“几个工友平常都挺受老吴照顾,他人好,还踏实,我们于心不忍,他出事后每个月往家里寄的钱,都是工友凑的。
“再后来,我也没了,我的抚恤金凤仙没拿到,老吴家也没人再寄钱,她就带着花花进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