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一丛接通门禁器,就看见漆洋用手撑着门墙,弯腰凑近的眼睛。
他只比漆洋早到家十分钟,进门刚喝完药,衣服都还没换,盯着门外的漆洋看了两秒,又转身看看落地镜里的自己,才摁下门锁。
“发烧了?”时隔半个月再见面,漆洋开口第一句就是挑着眉毛确认。
不止口头,他无比自然的伸出手,拨开牧一丛的额发摸了摸。
是有点儿烫。
不过看气色不算严重。
牧一丛没躲,由着漆洋捂着脑门,几秒后才拿下他的手。
“怎么真过来了。”他问。
“不然呢,大晚上逗你玩?”漆洋把手上的盒子递过去,换好鞋推开他进屋,四处看了一圈,“任维没送你回来啊?”
“没让他上来。”牧一丛在身后关上门,拆开礼盒看一眼,又看向漆洋的背影。
漆洋在听到任维接电话的那一刻,已经预想到如果让他见到自己这个时间去看牧一丛,会摆出怎样探究的眼神,并且试探着问东问西;也已经想好该如何应对他那些招人烦的文化和寒暄。
不用碰面当然更好,他一回生二回熟,不用牧一丛招呼,自己去接了杯水喝。
“低烧就别喝酒了。”端着杯子走到牧一丛身前,他抽着鼻子闻了闻,今天酒味儿还挺重。
“药吃了?”他掀起眼皮,盯着牧一丛的眼睛问。
以往这个距离,牧一丛就该直接做点儿什么了。
但今天他完全没有这个意思,没有动作,没有表情,也可以说几乎是毫无情绪,只低低地“嗯”一声,然后举了举手里的礼盒。
“谢谢。”他向漆洋道谢,随后将礼盒放在桌上,“退了吧。你最近用钱的地方多。”
说完,他越过漆洋朝卧室走,径自解扣子准备换睡衣。
如果来之前,对于牧一丛似乎在疏远只是一种猜想,那么此刻,漆洋得到了确切的答案。
这人不对劲。
“牧一丛。”漆洋没有跟去卧室,他斜斜靠着椅背,弹了弹桌上的墨镜盒,端起杯子又喝了口水,“你来,我有事儿问你。”
牧一丛刚脱掉上衣,还没来及抖开睡衣,想想,直接光着膀子出去了。
这人的身材比想像中好。
漆洋不由得扫了一眼,肩是肩腰是腰的,皮肤紧实饱满,偏偏脸上透着淡淡的疏离。
“你是不是有意见?”漆洋也不绕弯子,那不是他性格,开口就问。
“哪方面?”牧一丛走到他面前,抽出一张椅子坐下,反问漆洋。
“我如果知道就不过来问你了。”漆洋跟着拽开椅子,动静挺大,在地板上划出一道刺耳的声音。
他直接给椅子调了个个儿,面对着牧一丛。整个过程里,视线都没从牧一丛眼睛上移开。
“都是成年人,也都不是傻子。”
漆洋坐姿很松散,一条胳膊向后搭在椅背上,拉出胸腔和腰部大开大合的线条,直盯着牧一丛。
“你像和一个人保持距离的态度太明显了,连个过度都没有,连着半个月给我整这不冷不热的出儿。”
“怎么想的你可以直说。”
“觉得你那谈恋爱小试验没意思了?”
漆洋这话说得太坦荡,听在牧一丛耳朵里,反倒有些想笑。
他叠起一条腿,迎着漆洋的目光看回去,同样坦荡的回答:“有点儿。”
话是漆洋问的,牧一丛真给出这么个答案,他却一下顿住了。
一梯一户的高楼大平层在夜晚显得无比静谧,沉默像海水一样,无声地倒灌在屋子里,漆洋从动作到表情分毫不变,久久地注视着牧一丛。
“那结束呗。”几秒钟后,他无所谓地扯起嘴角。
牧一丛即便光着膀子,整个人从姿态到气质,也释放着有钱人天然的优雅。
他与漆洋对视,微微一点下巴:“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