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川驻足回身:“师尊请讲。”
云清略作停顿,方道:“隐之侄儿霍麒,我欲收入门下,亲自教导。在他学成之前,便留在掌门峰,不必外放。”
裴川闻言,冷峻不惊的脸上划过些许的异色:“师尊这是何故?”
云清真人轻描淡写道:“此乃隐之遗愿。他临终修书,唯恐麒儿无人照拂,恳请本座看顾。”
裴川早已窥见霍隐之与师尊之间的渊源,更明白那份近乎执拗的报恩之心。
事已至此,他应道:“是,弟子明白了。”
禀事已毕,三人告退而出。
下山的路上,裴川忽而低语:“师尊的剑倒是拿回来了。”
沈灼闻言侧目:“剑?”
“五年前,霍隐之还只是个打理杂役的弟子。师尊破格将他擢升为掌令使,为服众,又将随身佩剑赐予他,以示信重。霍隐之自此感恩戴德,事事以师尊为先,忠心不二。”
裴川顿了顿,望向云雾缭绕的掌门峰:“不论霍麒如何,霍隐之此人,确是知恩图报。”
言毕,他收回目光,继续前行。
沈灼驻足原地,若有所悟:“原来是这样。”
谢元侧目看他:“如何?”
“五年前宋家惨案,应是云清真人手笔。许是出了纰漏,被霍隐之窥见端倪。而云清正需一枚棋子,便以提拔之恩相缚,待时机成熟,便将他推出来顶罪。霍隐之蒙此厚待,甘愿以性命相偿。”
用五年虚情,一份假意重用,换一条关键时刻能抵命的忠心。
沈灼微微摇头,心下为这般愚忠泛起悲凉。
他举步跟上裴川,对身侧的谢元低语:“或许正是同一纰漏,让裴师兄也知晓了内情。唯有一事未明,就是云清真人为何不惜屠尽宋家满门夺取玉佩,而今玉佩近在眼前,他却无动于衷。”
他盯着前方裴川快步前行的背影,忽然问道:“谢道友,如果是你忠义之择,你会怎么选?”
谢元一时没理解:“何种忠义?”
“譬如师恩之忠,与天下大义。”
“家师断不会行背义之事,”谢元答得毫不犹豫,“纵有,也必是身负苦衷,我信他。”
“是吗?裴兄他,或许也是如此作想。”
谢元没听清沈灼这句自言自语:“什么?”
“无事。”
沈灼挥散思绪,快步追上裴川,三人并肩而行。
山风渐起,吹散人间怨怼,拂过亘古群山,也带走了丧钟余韵。
沈灼忽然心有所感,抬首望天,目光似要穿透九霄,看向那个超越天际的存在。
“在看什么?”
“我在看,这世间,仿佛依旧如昨。”
——玉佩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