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琛委屈上了:“师尊破阵就破阵,寻我麻烦干吗?”
“……因为你坐在阵眼上了。”
黎琛一愣,起身踢了踢这块怪石:“这是阵眼?”
谢无言嗯了一声,移开怪石,专心破解最后一道阵法。
在解阵成功的瞬间,一阵由山体内部发出的地动声霎时随着地面的颤动,将破阵的讯号传入每个人耳中。
一直等待着这一刻的霁花陡然睁大双眼,视线焦急地搜寻四周,想要找到那个所谓的“礼物”,然而没过多久,他就停下了一切动作,怔怔地看向一个方向。
谢无言站在山巅的阵眼旁,破阵之后,他擦了擦额间微浮的汗珠,转头眺望过去,微微放大的瞳孔,映入了一片摇曳的红色——
是牡丹。
霁花峰,小楼边,漫山遍野的每一处地方,都开满了火红的牡丹花。
霁花怔怔地看着这一幕,他半张着唇,心跳剧烈得快要从喉中蹦出来。
那花瓣犹如仙人衣摆的褶皱,耀眼夺目的赤色犹如燃烧飞舞的血液,冰冷的山风席卷而来,却连它们的一片花瓣也无法夺走。
若将群芳栽入一园,谢家牡丹必定是至高的上位者,有灵亦有傲骨,绝无一丝轻浮。
谢家牡丹傲骨不倒,却也比任何灵植都要脆弱,它们艳丽难驯,只生存在谢家居住的红霞一线天,若是被移植别处,连一夜都活不过。
可这片被阵法保护的谢家牡丹,却凭借阵法隐匿多年,直至今日才重见天日。
霁花怔然矗立,无人看见他是否哭泣,仅能见他掌心攥紧,颤抖不已。
这是临江仙赠给他的?但是看霁花的样子,他与临江仙关系不和,或许,也有可能是谢家的其他人所赠的……
谢无言静静凝视着火红的牡丹花海,仿佛一片缩小版的红霞一线天,不知怎的,他忽然感觉这片花海格外眼熟,想要上前看清,身体却猛地一停。
心口处,传来阵阵强烈的钝痛。
黎琛见他背影僵硬,有些觉得不对,上前抓住他的肩膀:“师尊?你……”
不好。
谢无言脸上血色尽失,素来冷酷的表情隐隐有溃堤之势,有黎琛撑着才勉强站稳,连视野都剧烈震荡起来,余光里,少年似乎在一遍遍呼喊他的名字。
然而谢无言脑内混沌一片,仿佛被撕裂了心脏一般,被可怕的痛楚席卷了全身,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
黎琛见此情形也被吓住了,似乎根本无法相信这样脆弱的表情会出现在谢无言脸上:“师尊?师尊?!”
谢无言使不上力,只能倒在他肩上,黎琛不安地喊着他的名字,却突然凭着两人间的缝隙看见自己胸口处尽是血红色的一片。
谢无言的神识恍惚间,知道是自己的魂魄在闹腾,恐怕,又对和自己记忆有关的事情产生了反应,这一次尤其强烈。
他更好奇原因,至于吐血……他甚至有些习惯了,只是为了避免现在这样的麻烦,以及自尊心作祟,他的确不喜欢被人看见自己吐血的样子。
只是这一次,实在是瞒不住了。
黎琛叫喊的声音渐渐大了起来,终于传到山下,被温灼第一个发现,他迅速发觉不对,赶紧御剑上来查看情况。成小鳞紧跟着追上来的时候,为牡丹花田怔住的霁花这才猛地回过神来。
远远看见谢无言倒下的样子,霁花身子一震,满目焦急地赶过去:“谢无言!”
霁花赶来时,谢无言的双目早已漆黑一片,竟是连站都站不住,脸色惨白地被黎琛扶住,喉中翻上一阵阵浓重刺鼻的血腥味。
温灼和成小鳞多少都有点医修底子,一探谢无言的灵脉才发现他体内灵力一片混乱,可他们毕竟能力有限,怎么都找不出原因所在,只能暂且让他服下补血丹,先勉强稳住了气血。
霁花匆匆赶来,他做了近万年的药圣堂长老,一探脉象就知道了情况,惊恐喊道:“他的魂魄是怎么回事?”
时间紧迫,温灼知道这事再隐瞒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坦白道:“谢少爷到镇海山庄时,已是魂魄残缺,维持日常的普通修行已是极限……”
成小鳞讶然,根本不知道此事,黎琛更加不可思议:“什么?”
他听说谢无言也需要安魂花入药,但当时温睿舟只告诉黎琛,这安魂花也有其他药效,不是只对修复魂魄有益处,他也就没有多想。
谢无言魂魄残缺的事,他居然现在才从温灼口中知道!
但此刻,黎琛五味杂陈的心思完全被担忧给盖过去了,他揪住震惊到动作几乎静止的霁花,怒道:“安魂花呢?你不是说你有安魂花吗?还不快点拿出来!”
谢无言之所以会来药圣堂,来霁花峰,为的都是日后拿到霁花所拥有的安魂花,可是这么多天过去了,他们连安魂花的影子都没见到过!
黎琛怒意纵生的表情一下子令霁花回过神,气得挣开黎琛,赶忙从身上摸出一个瓷瓶:“这是安魂花炼出的药液,谢无言,你张嘴。”
谢无言一半意识都模糊了,虽不太能理解别人话里的意思,却下意识的——强硬地闭紧了双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