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9章心魔(22)
黎琛的语气颇为不客气,短短一句话就令成特变了脸色,眉眼间烧着明晃晃的怒火:“你懂什么?你怎么敢……”
见势不妙,成小鳞赶紧挡在两人中。央,彬彬有礼地朝谢无言道谢:“谢师兄,方才多谢你和黎少爷出手相助,不然,都不知道会发生什么……”他回头拽住成特的手腕,小声提议:“哥,我们先回去吧,母亲今日受了惊吓,要是在湖边起什么争执,母亲的心情恐怕会更糟糕。”
听到“母亲”二字,成特脸色有些不适,但小腿传来的酸胀麻痹的感觉让他没有意气用事,他若有所思地停顿了一瞬,便以一副彬彬有礼的样子谢道:“是我方才唐突了,还请二位不要介意。”
黎琛趁势又讥了他几句,好在成特是个沉得住气的,干脆当没听见,老老实实谢完他们,就揽着成小鳞扭头就走,一点儿停留的意思都没有。
他被咬中的小腿还在滋滋渗血,走路的姿势也不太自然。
黎琛哼了一声,对成特这个玲珑门的人颇不满意:“如果师尊刚刚不出手,那个傻子估计都已经淹死了,还有空计较谁是父亲谁是母亲……”
诚然如黎琛所说,那鲛人的力气极大,过程中又丝毫没有对成特这个“猎物”松口的意思,要是谢无言没立刻赶到,还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惨状。
之前谢无言听说过——成特因为离家长大,气息褪去的缘故,无法与他的异种族亲人相认,可是再无法相认,多少也只是交流方面的问题,怎会凶狠到干脆将他拖入水中,险些咬杀?
谢无言暂且记住这事,他扫了一眼身后已然恢复平静的湖水,与黎琛迅速离开了艳园。
距离满月之日,只剩下不到两日了。
出乎谢无言意料的是,药圣堂的人,包括那些跟随周家人前来的长老与弟子,都还老老实实待在原地等待他们,也不知道是谁说了什么,他们竟是面色平静,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
虽然如此,在送走药圣和周疏儿他们之后,谢无言还是摁着黎琛的脑袋,去向温家人道不是,黎琛不懂礼数规矩的毛病,可不能继续放纵了。
想把他从歪路上拽回正道,就得这么一点点的,从小地方去改变。
做完这一切,距离满月之日也越来越近了,谢无言将黎琛送去定海楼,顺道也检查了一下楼里各处的情况。果然劳乾光与顾归语已经来动过手脚了。
谢锦声所藏身的楼层外围,古老坚固的防护阵法不知何时被开了一个小小的口子,这阵法前段时间温睿舟还请谢无言来看过一次,因为曾经花大价钱请过有名的阵修,阵法至今仍然坚固如初,牢不可破。
如今却出现了一道小小的,很难让人发现的裂口,这显然是劳顾两人的手笔。
谢无言放着那裂口没动,也告诉黎琛不要去对阵法做什么动作,保持原样,这样刺杀当天,劳顾两人通过裂口进入定海楼时,才不会起疑心。
谢无言忙于盯梢谢锦声这样的情况,温灼与盛今朝那边也在为斗剑的事忙得不可开交,从酒楼那头离开后,谢无言干脆再也没见过他们出现。
还是他恰遇李叔,顺道才得知了他们各自那边的情况,听说盛今朝这几天闭关练剑挥汗如雨,眼睛都没空闭一下,想必是下定决心,打算认真对待这场比试了。
真要论剑术上的高低优劣,恐怕还是盛今朝更胜一筹,若是由盛今朝接手镇海山庄,的确是一件有些微妙的事,毕竟他在治理门派上的能力,现在看来,还不如温灼。
这场决定下一任庄主身份的斗剑,对于镇海山庄里的每一个人来说,都是意义重大的。
练武场上的弟子也比平日散漫了不少,倒都不是真心想偷懒,只是山庄大事在即,他们这帮年轻气盛的弟子实在静不下心,身手没练两下就聚在一起打探温灼和盛今朝的行踪。
毕竟人人都都知道,这两人是自幼长大的挚友,如今却被推上竞技场,不得不角逐庄主之位,无论谁赢谁输,旁观者都好奇得恨不得伸长脖子,探到未来去看看——那场他们好友反目的戏,究竟会不会上演。
先前为了控制黎琛灵力回流,谢无言自己的灵脉几乎亏空,他这两日几乎都在灵泉里闭关,总算才将灵力恢复到普通修士的水平,他自身的灵脉已经修炼的要比普通修士强得多,要想填满,还需要个几天。
因为没去练武场,劳乾光与顾归语的消息,他也只能通过李叔了解。那时已是满月之夜前一天的傍晚,据李叔所说,劳顾二人虽然领罚受罚,但是表现良好,教导他们的长老也网开一面,将他们提前放出来了。想必劳顾二人为了恢复自由,磨了不少的口舌。
这也间接说明了一件很重要的事——他们之前定下的刺杀谢锦声的日子,还并没有发生变动。
终于,万事俱备。
唯一不太安定的因素,就是黎琛对应淮的态度实在太差,甚至在守着定海楼的时候,也不愿意多与他和谢锦声见面,主要就是因为——这些天应淮一直陪在谢锦声身边,两人初见就聊得热络,独处了几日,关系更是亲密,说话间的神态都颇有一对亲父子该有的样子。
谢无言见他闷闷不乐,破天荒地张口劝说了几句,就被黎琛抬高声音反驳道:“……我又没做什么!我就是心里不待见那个姓应的,难道师尊连我心里的想法也要一块儿管吗?”
“当然不是。”谢无言皱着眉看了他一眼,“只是觉得你不该浪费情绪罢了,你控制不好灵力,也有情绪太不稳定的原因。”
黎琛很有脾气地回道:“……哦。”
谢无言仍在专注地盯着他,一字一句认真嘱咐道:“三个月内,必须修成整本稳灵筑基术,你的其他功法或是自己私藏的本事都可以放放,只有这个修炼绝不能拖延,否则将来我不在的时候,”
黎琛却偏偏只听到他后面的那句话:“……将来?你想去哪儿?为什么要走?”
谢无言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仙途漫漫无期,莫非黎琛以为他们做了师徒,就要千年万年地捆在一起?
即便是道侣,也很少见到能这样如胶似漆恩爱如故的。
他向黎琛解释这个道理,却起反作用,令少年脸上的阴翳更深了。
当时的他虽然已经渐渐能理解,体会,并照顾黎琛的感受,但他还不够敏锐,不能明白黎琛此刻为何会一脸阴郁,闷闷不乐。
有些事,即便是必然,即便是终有一天会发生的结果,也全然不必过早地说出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