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这一回,她确实要留下他一个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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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殷玉祯所料,所谓接风洗尘的宫宴并没有如时进行。圣人称病不出,李德海特地从皇宫来了一趟驿站,宣读了陛下的旨意,大概意思就是赏赏赏,至于面是不见的。
不见面,兵权是交还是留,就全看他们夫妻俩自己了。
交吧,好气。
总觉得他们夫妻俩在皇帝的眼里已经不能算是人了,就算是两工具。需要的时候当做良弓用一用,不需要的时候就擦干净了用块布蒙起来。
不交吧,又怕这老皇帝作妖。
他们夫妻俩做了一辈子忠臣,是没什么地方好让老皇帝挑刺的。可山上那一群前朝大臣的家眷可就未必那么幸运了,万一他抽疯随便找个由头要清理芙蓉山,那就得不偿失。
毕竟,不怕一个皇帝正常,就怕一个皇帝是个疯子。
想到这里,殷玉祯跟自家丈夫对视一眼。
“还要劳烦掌印回去替本王多谢陛下的恩赐,三军的虎符如今还在本王手里,明日离开前,本王会命最心腹的手下将它交往兵部。”
“西戎一战,纯属险胜。陛下在圣旨里说的实属过奖了,是户部兵部之间协调粮草和军备协调的好,为这一战做好了后勤,靖南军才能胜。本王不敢居功。”
靖王对着李德海抱了抱拳。
李德海道:“王爷谦虚了,整个大齐谁人不知王爷你与王妃皆是神武之人,只可惜,此次回京,您二位没能见到一个健康的陛下。等来日有机会,您二位再来京城,还可与陛下一叙。”
“好,劳烦掌印了。”
靖王回。
得了一个愿意交回兵权的答复,李德海这才心满意足地往回走。
甘露殿里,圣人也等李德海很久了。
“他真答应得这么干脆?”圣人咳喘几声,连日的梦魇折磨得他整个人形销骨立,动不动就咳嗽。
李德海道:“靖王爷是忠义之士,对您对朝廷是决计没有二心的。当初他第一次交兵权的时候也是这样干脆的。”
圣人道:“那倒也未必。第一回他交兵权交的爽快,只是因为他养了柴家那个女儿,杨衍又是柴家的乘龙快婿,等于是他半个女婿。他是为了自己养大的那个孩子交的,不是为了我,也不是为了我们多年的情分。”
“靖王爷还是顾忌您的,不然也不会明知您昨日没有癔症,今日也没有,还装作不知道。”
“他和玉祯若是顾忌我,就不会在芙蓉山上养着那么一群人。那群都是什么人啊,有当初帮着哥哥想要杀我的贼子,有那群贼子的孩子和妻子。我夜夜不得安眠不就因为那群人么?昨日薛卿还曾在殿上提过,说要扫除前朝余孽,若不是他跟玉祯护着那群人,那些贼子到如今早就一个都不剩了。”
圣人颤颤巍巍地开口,他只要想到芙蓉山上那些活着的人,就夜不能寐。言至最深处,冷不丁咳出一口血来。
李德海赶忙让宫女去取铜盆:“陛下,万不可为此忧心啊,龙体要紧!”
“咳咳……朕也快到了下地见祖宗的时候了,但朕不怕,这皇位自古以来谁不是夺来的?就是哥哥在底下找朕,向朕索命,朕也不怕……”
圣人咳着咳着,背过气去。
一时之间,整个甘露殿乱作一团。
第35章写信“她唯独没有给你写信?”“没有……
圣人咳血的消息不胫而走,飘到朝臣耳朵里的时候,大家伙拿着笏板正准备上早朝。李德海慌慌张张地走进勤政殿,以一句“圣人龙体不适”结束了本该进行的早朝。
朝堂之上没有人敢当场议论,但下了朝后,各自的党派聚集在一起,开始讨论圣人身体不适的事。
褚明镜是如今内阁的阁老,也是杨衍的老师,可近来却跟陆识初走得很近。
他年纪大了,按照道理来说,去年就该从内阁退下来,但不知为什么,一直没有退,中途还变成了太子那一派的。杨衍曾跟着褚明镜读书多年,深知褚明镜的为人,不该是支持暴戾无道的太子的那一个。至少前世的时候,他是没有支持的,这一世也不知道发生了怎样的变故,会如此。
“杨大人。”
陆识初与褚明镜匆匆叙话完,走到杨衍的面前。
杨衍淡淡“嗯”了一声,并不太想理会他,“有事?”
“倒也没什么大事,只是两日后太子举办了琼林宴,这十年间历任科考的状元榜眼都会到场,杨大人去不去?”
陆识初淡笑着问。
他在柴蘅面前装得一副朗月清风的样子,在靖王夫妇面前又是一副乖巧徒弟的样子,但杨衍怎么看他,怎么不顺眼,总觉得这货包藏祸心。
“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