羲和殿殿门十分厚重，正常情况下，哪怕仅隔着一扇木门，人说话的声音都不会如此清晰。
然而此时殿外的声音却清晰得似在程曦耳边响起，这是她第一次真切地感受到如此如山间清风般的声音。
高台之上的众位道尊皆是一愣，程曦下意识抬眸观察他们的神情，并未发现他们有何不悦。
紧接着涟华道尊一挥袖，殿门随之缓缓开启。
程曦侧身而立，不自觉地屏住了呼吸。
琉璃瓦溢彩潋滟，粼粼金辉如天河般倾斜而下，青年一席朱殷色锦袍，水华木勾勒出的八卦暗纹点缀在衣角处，层层光晕之下是格外修长干净的身影。
他看着约莫二十岁的模样，面容俊美昳丽，光影如神人转世。
这等情景似乎让程曦有一种诡异的熟悉感。
然而她并未捕捉到那一瞬间的感觉。
青年微微垂下眼眸，遥遥躬身行礼，玄青玉冠高高束起的黑发自然滑落而下，声音却意外地温润柔和，语调轻缓，说道：“请恕弟子打搅之罪。”
“无妨。”涟华道尊笑盈盈道，“亦鹤可有要紧事？”
但程曦总觉得涟华道尊这句话的真实意思应该是他如果没事就快点滚蛋。
她抿起嘴，掩盖了一下嘴角的弧度。而一旁的明泽似乎与她想到了一处，也悄悄勾起了嘴角。
嵇亦鹤上前，先是向明泽颔首示意，然后又走到程曦身旁，侧首含笑看着她。
程曦的心跳甚至快了两秒，但她很快又冷静下来，甚至有些心如死灰。
她如今才十余岁，还发育不良，她平视之下只能盯着看他那一截被玄青腰带紧紧束缚的精壮而又消瘦的腰肢。
程曦觉得她这般模样在这儿杵着跟个黑柱子也没区别，多少有些煞风景。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往后退了两步，拉开距离。
见状，嵇亦鹤的眼眸似乎睁大了一些，像是惊奇于她的反应。
旋即他的眼底又露出浅浅的笑意，问道，“这位师妹，你身上可有一块玉牌，上面写着‘天机’二字？”
程曦这下清醒了不少，飞快地瞥了一眼高台上脸色有了变化的道尊，又感觉身旁的明泽似乎呼吸声都重了几分，她又瞧了青年一眼，沉吟了一秒，低着头决定实话实说，“是有。”
说着，她在怀里摸索半天，掏出一块抹布样的小包裹，打开呈给众人看。
嵇亦鹤眉目舒展了不少，抬首看向高台上的众位道尊，再度行礼，含笑道，“这便是弟子出关的原因。”
也是他出现在羲和殿的原因。
程曦的心情忐忑起来，抓着玉牌的手劲都无意识地变大了不少。
高台上的道尊们面面相觑，神情有异，半天没有言语。
明泽此时已经不敢多说话了。
涟华道尊半晌后才似是遗憾地看了一眼灏天道尊，见他的脸色未变，似乎没有什么情绪变化才悄悄松了一口气，又看向程曦，似真似假地笑道，“天机令居然在你手里，看来你与我宫的缘分极深啊。”
明泽的眼神也极为奇特，似乎在说你怎么不早点拿出来？
程曦的手都有些抖了，生怕自己的任务泡汤，死死地盯住身旁这个突然冒出来的红衣青年，似乎在等他一个解释。
果不其然，嵇亦鹤含笑道，“程曦师妹，自今日起，你便是天机宫主天元道尊之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