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地终年风沙蔽日,狂啸的朔风卷着碎石与黄沙,将天地搅成一片混沌。
沙暴起时,三步之外便难辨人影,连军中传递号令的旗语、金鼓都尽数失效。
更兼昼夜温差悬殊,白日里黄沙滚烫如炙铁,入夜后寒气却似冰刃刺骨。
除了军中高层将领能以罡气护体,寻常士卒在此等环境下,莫说是冲锋陷阵,就连基本的行军扎营都极为艰难。
王佐语气沉了几分,“殿下是西平名义上的统管,岳山的八万边军理论上该听您调遣。让您领八万边军去讨伐只有三万带甲之士的犬戎部落,听起来合情合理,如此便不会引起朝臣非议!”
他顿了顿,冷冷道:“但,谁都知道,岳山肯定不会真给您一兵一卒的!”
秦封眼中泛着寒光:“若是本王勉强出兵,手中无兵可用,只能临时招募一些散兵游勇,以此对战犬戎精锐,必败无疑。到时候东宫便可借‘兵败’问罪。”
这既能彰显东宫心系边关的“大义”,又能名正言顺地除掉秦封这个眼中钉,事后,还不会落下任何口实!
当真是一石二鸟的毒计!
王佐站起身,走到窗边,望着外面的夜色:“不错。军伍之事,向来以军法论处,我朝军法严明,便是皇子,若败军辱国,东宫也有理由从重处置,甚至……”
他没说下去,却已点明了其中的凶险,届时哪怕东宫要斩了秦封,都能以“军法”为借口,名正言顺。
“可太子监国,东宫旨意加盖玉玺,等同圣旨。”秦封皱眉,“若抗旨不接,他立时便可降罪。”
王佐闻言,脸上却露出了一抹笑意。
“自然不是抗旨。”他缓缓道,“殿下今日在普陀寺,遭‘血浮屠’十二长老之一的魔头巫野袭击,身受重伤,九死一生。”
“如今,殿下正卧床不起,昏迷不醒,自然……接不了这个旨了!”
“然后,”王佐泛起一抹冷厉之色:“殿下当立刻以此为由,大张旗鼓,遣人前往郡守府,要一个说法!就说那魔头巫野,在西平郡内祸害一方,以百姓血肉祭炼邪法,致使上万大乾百姓惨死!”
“请郡守大人,务必尽快将其缉拿归案!以慰民心,以正国法!”
“巫野不是死……”说到一半,秦封的眼睛,猛地一亮:“妙!!”
一直未曾说话的萧瑶,在此时,却突然建言:“若是妾身没有记错的话,我大乾十三道,各地斩妖司,其名义上的统辖之权,应在皇家手中!”
此言一出,王佐眼中闪过赞赏之色!
萧瑶说的没错!
斩妖司,作为处理“非人之事”的特殊机构,其性质,决定了它必须被皇室牢牢掌控在手中。
一来,斩妖司对付的是邪修、妖祟,关乎民间安定与皇权威严,若归地方统管,易被地方势力操控,滋生私弊;
二来,斩妖司手中握有‘缉邪权’,可调动地方兵力协助缉拿邪修,这等权力若落于他人之手,对皇权是潜在威胁。
历朝历代,因此而起的祸乱,数不胜数。所以,斩妖司,向来只听命于君王!
而在地方,则受各地驻守的王府统辖!
王佐嘴角勾起冷冽弧度:
“如今西平斩妖司受郡守府掌控,本已违制。殿下正好借‘巫野之祸’发难——既避开东宫旨意,又可名正言顺收回斩妖司权柄。一石二鸟,破局就在此处!”
秦封霍然起身,眼中燃起锐芒:“便依先生之计!”
王佐整衣肃立,向秦封与萧瑶深深一揖:
“殿下放心,此事交由属下处置。必让东宫此计,反成殿下掌权之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