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咳咳咳…”张三蜷缩在角落一堆散发着霉味的破麻袋上,身体剧烈地抽搐着,每一次咳嗽都喷溅出带着内脏碎块的暗红血沫。他枯瘦的双手死死抱着那布满新裂纹的龟壳,指缝间渗出的黑血更多了,粘稠得如同冷却的沥青,散发着令人心悸的腐朽气息。龟壳上的裂纹在微弱灯光下,如同蛛网般蔓延,几乎覆盖了整个表面,每一次细微的震动都让裂纹边缘簌簌掉落细小的碎片,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崩解。
张幼红靠坐在冰冷的砖墙边,旗袍下摆被撕开一道口子,露出沾染污渍的肌肤。她脸色苍白得吓人,额角有一道被飞溅碎石划破的血痕,鲜血混着雨水蜿蜒而下,在她妖异的妆容上留下一道刺目的红。指尖缠绕的鬼发无力地垂落,如同被抽干了活力的毒蛇,偶尔神经质地抽搐一下。更麻烦的是她的脚踝——被鬼木藤蔓缠绕过的地方,皮肤呈现出一种不祥的墨绿色,几处细小的伤口如同被强酸腐蚀过,边缘发黑溃烂,丝丝缕缕冰冷的麻痹感和阴寒的侵蚀力正顺着经脉缓慢向上蔓延。她紧咬着下唇,试图调动鬼妆的力量压制侵蚀,但浮空的鬼妆盒光芒黯淡,每一次涂抹都带来针扎般的剧痛,效果微乎其微。
周战背对着他们,死人眼的幽光在昏暗的光线下如同两点冰冷的鬼火,死死盯着窝棚唯一的、被破木板勉强堵住的入口方向。他的状态同样糟糕。强行发动时空凝滞0。5秒并超频运转死人眼带来的反噬,如同无数根烧红的铁丝在脑髓和经脉中反复穿刺、搅动。七窍流出的鲜血己经凝固,在脸上结成暗红的痂,但每一次呼吸都牵扯着颅内和胸腹间撕裂般的剧痛。更严重的是体内厉鬼的躁动——时空梦魇鬼因透支而传来的尖锐嘶鸣,吞噬鬼域被暴力撕裂后残留的空虚与灼痛,影子鬼在刚才极限防御和挪移中消耗过大传来的阵阵虚弱感。腰间悬挂的鬼镜,镜面漆黑如墨,边缘渗出的粘稠黑血似乎比之前更加活跃,缓慢地蠕动着,内部传来被关押厉鬼们更加狂躁的撞击和撕挠声,仿佛感应到了宿主此刻的虚弱,正疯狂冲击着束缚。
“周…周哥…”张三的声音虚弱得如同风中残烛,带着濒死般的嘶哑和深入骨髓的恐惧,“他们…他们不是碰巧…能…能预判我们的…每一步动作!影子…鬼域…死人眼…重启…他们全知道!像…像提前拿到了剧本!”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锥子,狠狠刺入周战紧绷的神经。预判!不仅仅是埋伏的位置,而是对他们每个人能力的特性、发动方式、甚至他周战在危机时刻的习惯性选择都了如指掌!血轮眼制造的幻象鬼域精准扭曲了他最依赖的视觉和感知;鬼木藤蔓在他影子鬼防御张幼红时发难;须佐骨拳的恐怖冲击波在他试图范围防御的瞬间爆发;鬼火雷光更是卡在他强行凝滞时间后的虚弱节点!环环相扣,招招致命!
“情报泄露…而且是核心情报!知道我们能力细节的…屈指可数…中山城?药铺?还是…”一股冰冷的寒意混杂着被背叛的怒火瞬间席卷全身,但立刻被他强行压下。现在不是追查内鬼的时候,当务之急是活下去!
“预判?”周战的声音嘶哑,却像淬火的钢铁,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冰冷,“那就给他们看个够!看他们能不能吞下这出‘戏’!”他猛地转身,死人眼的幽光扫过张三惨白的脸和张幼红脚踝的墨绿伤痕,最后定格在腰间躁动不安的鬼镜上。
“老张,龟壳还能撑多久?我要最坏的结果!”周战蹲下身,影子鬼的力量化作一缕极其微弱的黑线,小心翼翼地探向张三的龟壳,试图分担一丝预知鬼反噬的压力,同时刺激他残存的感知。
张三身体猛地一颤,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回光返照般的痛苦清明。他死死盯着龟壳上那道最深的裂痕,仿佛要将灵魂都投入进去。“三…三息…最多…三息窥天机…代价…壳碎…人亡…”每一个字都像是从喉咙里抠出来的血块。
“三息…够了!”周战眼神决绝,“幼红,鬼妆还能锁住那‘颜料毒’多久?”
张幼红深吸一口气,脸上妖异的妆容随着她的意念再次亮起微光,但光芒极其不稳定,如同风中残烛。“半…半炷香…再久…这腿就…就不是我的了…”脚踝的墨绿色又向上蔓延了一寸,皮肤下的血管呈现出诡异的青黑色。
“半炷香…也够了!”周战猛地站起,死人眼幽光大盛,穿透窝棚腐朽的顶棚和层层叠叠的贫民窟建筑,如同无形的雷达扫向废弃画廊的方向。他能清晰地“看”到,七个强大的灵异光源并未散去,如同狩猎的群狼,正以扇形分散开来,在废弃街区的阴影中高速移动、搜索!血轮眼的阴冷感知如同无形的蛛网,正一寸寸扫过这片区域;鬼木的根须在地下如同毒蛇般蔓延探查;须佐的沉重脚步震动地面;鬼火雷光在低空如同探照灯般扫视…一张无形的天罗地网正在收紧!他们的藏身处被发现只是时间问题!
“被动等死就是慢性自杀…必须打乱他们的节奏!预判?那就给他们无法预判的‘信息洪流’!”一个极其大胆、近乎疯狂的战术在周战脑中瞬间成型。他需要时间,需要制造混乱,更需要一个能短暂屏蔽血轮眼预判的“信息屏障”!
“老张!”周战低喝,声音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龟壳!给我‘看’!看他们七个人,未来十息内,灵力流转最薄弱的‘节点’!只看节点,不看行动!集中!”
张三如同被鞭子抽中,枯瘦的身体猛地绷首!他发出一声不似人声的嘶吼,用尽全身残存的生命力,狠狠将龟壳按在自己心口!
嗡——!
龟壳上所有裂纹瞬间爆发出刺目的、濒临毁灭的暗红血光!一股浓郁到化不开的死亡气息弥漫开来!张三的眼球瞬间被血丝充满,瞳孔放大到极限,仿佛看到了无比恐怖的景象。龟壳在他怀中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裂纹疯狂蔓延!
一幅幅破碎、扭曲、高速闪动的画面碎片,裹挟着七个驭鬼者体内灵异力量流转的微弱“节点”信息,如同决堤的洪流,强行冲入周战的意识!信息量庞大而混乱,带着张三灵魂被撕裂般的痛苦和预知鬼彻底沉寂前的最后哀鸣!
“血轮眼…右眼后方三寸,灵能回路的衔接处!须佐…左肋第三节骨甲与第西节的缝隙!鬼木…地下主根系分叉点!鬼火…雷光能量交汇的核心点偏移0。3寸!鬼电…蓄力时肩胛骨内侧灵脉迟滞!鬼风…操控气旋时脚踝灵络不稳!鬼蛇…化形瞬间七寸逆鳞!”七个致命弱点,在死人眼的超强解析和张三以命相搏的预知下,瞬间烙印在周战脑海!
“噗——!”张三狂喷出一大口夹杂着黑色碎块的血,身体如同被抽掉所有骨头般软倒下去,怀中龟壳发出一声清脆的“咔嚓”!一道贯穿性的裂痕几乎将它劈成两半!暗红血光彻底熄灭,预知鬼的气息如同燃尽的灰烬,彻底沉寂。只有腕间那三枚血沁铜钱,还残留着一丝微弱的温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