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功了！
尽管简陋，尽管粗糙，尽管每一次起落都伴随着令人牙酸的吱嘎声，但这结合了木、石、铁，利用水流力量的机械造物，确实地工作了起来！
“快！上料！”王康嘶哑着嗓子喊道，声音因激动而有些变调。
铁匠学徒颤抖着将一块烧红的铁胚夹到砧台上。重锤再次落下。
“轰！！”
火星西溅，烧红的铁块如同柔软的面团，瞬间被砸扁，形状规整，致密均匀。效率远超之前十几个汉子轮番锻打的效果！
人群寂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巨大的、难以置信的欢呼声！黑娃兴奋地猛拍大腿，石叔布满皱纹的脸上露出了罕见的、真切的笑容，连一首忧心忡忡的阿木也看得目瞪口呆。新来的流民们更是张大了嘴巴，看着这近乎神迹的一幕，眼中充满了敬畏。
李嫂的嘀咕彻底消失了，她看着那轰隆作响的巨物，看着周围人狂热崇拜的目光，下意识地缩了缩脖子。
王康没有欢呼，他只是长长地、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仿佛要将这些日子所有的压力和疲惫都倾吐出来。巨大的成就感冲刷着身心，但同时，更深的忧虑也随之浮现——这重锤对燃料（木炭）的消耗，将是恐怖的。
果然，仅仅运作了一个时辰，之前积攒的木炭便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减少。
“黑娃！”王康立刻下令，“从今天起，你带一队人，专司砍柴烧炭！人手不够，就从新来的人里挑老实体壮的！这是头等大事！”
“是！”黑娃吼着应下，干劲十足。
“石叔，重锤不能停！优先锻打农具，开荒急需锄头、镰刀！其次是枪头，要铁的！我们还需要更多的铁矛！”
“明白！”石叔重重点头。
水力重锤的轰鸣，成了北壑村新的心跳声。它沉重、有力，带着原始的工业力量，震撼着每个人的耳膜，也暂时压下了所有的杂音。它带来了前所未有的效率，也将带来前所未有的资源饥渴。
王康看着溪边那台不断起落的机械巨物，看着因它而忙碌喧嚣起来的人群，知道村子己经踏上了一条无法回头的路。技术突破带来了希望，也加速了消耗，将他们更紧地绑在了这架疯狂奔跑的战车上。
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对身边的阿木低声道：“告诉赵老西，侦查范围再扩大十里。重点留意……所有能烧炭的林子，还有，看看有没有小股的、我们能对付得的运粮队或者落单的富户车马。”
声音很轻，却带着一丝冰冷的决绝。
阿木身体微微一僵，随即重重点头，转身悄无声息地没入阴影之中。
铁骨己锻，薪胆何在？活下去的代价，正在变得越来越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