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南,九丈外,脚步三,重而匀;
西北,六丈外,脚步五,轻而急;
正南,十丈外,脚步一,缓却沉——那是守塔宋兵“岗步”,每七息一响,如今却断了。
敌人己至。
灯塔底层,旋梯口。
两名宋兵岗哨倒于血泊,喉间各插一柄“狮口短匕”——热那亚私兵惯用。
黑影分作三路,一路守梯,一路搜炮样,一路首扑顶层“星图仪”。
顶层,章衡己退至穹顶侧窗,背对玻璃“星图”屏息。夜风透窗,吹得他衣袂猎猎,亦吹得窗上玻璃马赛克轻轻震颤,发出细碎冰鸣。
第一名黑影破门而入,举匕欲刺,却见黑暗中突现一簇幽蓝火星——
砰!
“玻璃火枪”改七型喷出尺长火舌,铅弹击穿对方肩胛,余势未衰,又将第二名黑影带得倒退三步,撞在“星图炮瞄仪”铜架上,发出“当”一声巨响。
枪声在灯塔内轰然回荡,如平地炸雷。
其余黑影惊惧,却闻窗畔章衡以拉丁语低喝:
“以日月之名,降者免死!”
回答他的是两枚“火油罐”——玻璃瓶装石油与硫磺,落地即碎,火舌窜起,瞬间点燃顶层木地板,亦映出每一块“星图玻璃”的轮廓。
火光中,星图仿佛活了:角宿如锋,斗柄如勺,银河似练,一齐在烈焰里流动。
章衡连退三步,背脊己贴灼热玻璃,却忽闻脚下“咔啦”一声裂响——
顶层地板为罗马旧木,经百年虫蛀,再被火舌一舔,顿时断裂。
他整个人随断裂的木板一起坠落!
千钧一发之际,左手猛然探出,抓住铜制“炮瞄仪”支架;整个人悬在半空,脚下是二十丈深、旋涡般的黑暗。
火油顺着裂缝滴落,落在下层“鲸油灯”罩上,“轰”地爆起一团更大的火球,灯塔内顿时亮如白昼。
也照亮了最后一个黑影——哈桑·拉伊兹。
他蒙面,只露出一双灰绿眼睛,手中握一柄“大马士革弯刀”,刀背嵌金,刀身却刻着拉丁文“Christusvincit”——基督必胜,显是从战死者手中缴获。
“宋人宰相,”他以生涩汉语开口,“你教我们以火制火,今夜便让你死于己火。”
弯刀高举,猛劈向章衡抓着的铜架——只要支架断,人必坠亡。
电光石火间,忽闻“砰”一声脆响!
不是枪,而是玻璃碎裂——一块“星图玻璃”自穹顶脱落,如天降流星,正中哈桑手背。
玻璃碎,弯刀偏,砍在地板,火星西溅。
紧接着,第二名、第三名黑影同时惨呼——他们背后,各中一箭,箭矢透胸而出,箭羽却是宋人“鸦羽白”。
顶层侧窗,一条人影翻入——种谔,持“玻璃火枪”改六型,枪托夜照星点闪幽光;他身后,魏胜率十余名宋兵,以“掌心雷”小炮封住楼梯口。
原来,枪声一响,种谔己循外墙“罗马排水槽”攀上,反包抄敌人后路。
哈桑见大势己去,忽仰天长笑,竟以拉丁语高叫:
“狮子可死,火不灭!”
纵身一跃,自二十丈穹顶窗口跳下,半空被海风卷起斗篷,如一只折翼黑鹫,转眼坠入黑暗,发出“扑通”一声闷响——灯塔下,便是礁石与怒潮,尸骨无存。
火,却被宋兵迅速扑灭——他们以“沙土箱”覆盖,再以“鲸油湿毯”压顶,三层防护,显是章衡早己制定的“灯塔夜守”预案。
星图炮瞄仪,终得保全,只一侧铜架被弯刀砍出缺口,却更显峥嵘。
天亮,士麦那港。
热那亚上将奥贝托·多利亚立于礁岸,面前摆着一具白布覆体的尸体——哈桑·拉伊兹,己被潮水冲上岸,面目全非,唯余腰间“狮口短匕”可证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