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研究会小院，己是晚上九点多。
周老师还在灯下仔细研究那几页诗稿，鼻梁上架着老花镜，手里拿着放大镜，几乎要把脸贴在纸上。
“妙，实在是妙！”
他摇头晃脑地品读着诗句，时不时拍一下大腿。
“柳文渊若生逢其时，文名绝不至此！”
戴灵均没有打扰他，而是走到靠墙的书案边，从自己的随身布袋里取出一个硬皮文件夹。
里面妥善保存着从法国花园事件中得到的几样关键物品的复印件和记录，其中包括保罗·杜邦那封未寄出的信的高清照片。
他将照片铺在桌面上，然后又轻轻展开那几页刚寻回的柳文渊诗稿真迹，并排放在一起。
目光在两者之间来回扫视。
不同。非常不同。
照片上的信纸，虽然因年代久远显得泛黄，但依然能看出是机制纸，表面相对光滑，纹理均匀，边缘切割整齐，带着工业生产的规整感。
那是西洋的造纸工艺。
而柳文渊的诗稿，用的是传统手工竹纸。
质地明显更柔软，带着天然植物纤维交织形成的细微粗糙感和不均匀的厚度，边缘带着手工裁切的毛边，透着一股古朴的韵味。
这符合柳文渊作为晚清秀才的身份和时代。
但保罗·杜邦作为一个法国工程师，在蒙城期间，使用本国带来的或本地购买的西洋机制纸写信，也合情合理。
那么，问题出在哪里？为何当初在法国花园，接触到那封信时，会隐约觉得有哪里不对劲？
他再次拿起那封信的照片，仔细端详。
除了纸张，当时还有一点引起了他的注意……
是气味。
那封信的原件，带着一股极淡的、若有若无的草药味。
当时他只以为是岁月沉淀的气息，或是保罗个人使用的墨水或熏香残留。
但现在，两种纸张的明显差异，让他对这封信的来源起了疑心。
这封信，真的是保罗·杜邦亲笔书写并留在法国花园的吗？
“周老师。”
戴灵均拿起信纸照片，走到书案另一边。
“您再看看这封信。除了内容，您对它的纸张，还有当时闻到的那股特别的气味，有没有什么印象？”
周老师闻言，暂时从诗稿中抬起头，接过照片，又凑近戴灵均特意带来的原信的信封，仔细嗅了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