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面一闪而逝，我猛然睁眼，鼻血喷涌，跌跪在地。
程九娘扶住我，另一只手迅速从怀中取出一个小瓷瓶，倒出一粒黑色药丸塞入我口中。苦涩瞬间弥漫舌根，蜂髓的灼痛稍稍退去。
“不能再用了。”她说，“你的魂力撑不住第三次。”
“够了。”我撑地站起，“我知道怎么走。”
胡三娘己解开一条小舟系绳，木板腐朽，却还能浮水。我们依次登船，周云棠最后上，一脚踢断缆绳。小舟顺流而下，无声滑入黑暗。
河道渐宽，前方出现拱形洞口，透出昏黄火光。空气中硫磺味加重，夹杂金属熔化的焦臭。胡三娘低声指引：“再过三百步，便是镇海号泊位。船底有暗舱，首通货舱底层。”
接近洞口时，李璎珞突然抬手。
我们停下。
前方水面上，一根铁链横贯两岸，距水面仅半尺，若贸然前行，必被拦腰割断。
“机关。”她低语，“拉力触发，上方必有落石或刀阵。”
她拆下弩机扳机，绑上浮灯，轻轻推入水中。灯漂至铁链正上方，毫无反应。她又取出一根细线，一端系石，沉入水底，缓缓拉动——
铁链微微绷紧，上方岩壁传来细微齿轮声。
“重力感应。”她说，“只要船体超过一定重量，就会启动。”
周云棠冷笑一声，抽出双环首刀，刀背轻敲铁链：“那就轻一点。”
我们逐一跃上岸，小舟任其漂走。洞口后是一座人工石坞，镇海号巨舫停泊其中，船身漆黑，无旗无号，甲板寂静，唯有船腹深处传来闷响，像是鼓风机持续运转。
胡三娘指着船尾高台：“舵楼在那儿，暗格通常设在舵轮下方。”
我们潜行至舷梯，刚踏上第一级，整艘船突然震动。
西角铜铃无风自动，发出刺耳鸣响。
一个声音从船顶扩播而出，清晰覆盖整个石坞——
“郑烨，你来了。”
是蔡攸。
“你看过自己的蜡像了？满意吗？那是用你父亲临终时的面部拓模制作的。他死前最后一句话是‘冤案不可平’，真是可笑。如今你也将成为一尊完美的作品，眉心朱砂，手持铁尺，永远定格在提刑官的最后一刻。”
所有蜡像同步抬头，眼眶中的眼球齐齐转向舵楼方向。
就在此时，靠在墙边的完颜赤睁开了眼。
他不知何时己爬至主控塔楼下，倚着柱子坐起，嘴角带血，却在笑。他抬起手，手中握着一枚契丹银币，轻轻一弹。
银币落地，滚至我脚边。
他用契丹语说了一句话。
我听懂了。
“时间不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