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点燃第二卷残卷。
火光再起,这一次,幻象更加扭曲,仿佛穿透了时间的尽头——
上上代守门人,一位白衣女子,立于归墟海眼之上。
她手中无笔,无诏,只有一盏魂灯。
她己成功焚毁降命诏,挣脱命网,踏入门后。
可当她窥见“门后真相”的刹那,双目骤然失焦。
“门后无我……门后无我……”她喃喃自语,反复低语,首至神魂崩裂,被界心判定为“失格者”,永镇归墟,化作海眼深处的一缕残念。
残碑灵悄然浮现,立于苏辰身侧,沙哑开口:“她最后说……‘若有人再来,请告诉他,别信记忆,信火。’”
苏辰心头一震。
别信记忆?
可记忆,是人之根本。
是过往,是执念,是痛,是爱,是所有“我”的来源。
若连记忆都不能信……那他还剩下什么?
他低头,看着手中最后一卷残卷。
封面空白,无字,却在他靠近的瞬间,自动浮现一行血字——
《壬戌年八月十七,苏家血案始末》。
他的手,微微颤抖。
那是他家族覆灭的那一夜。
父亲临死前在地面画下的阵法,母亲拼死喊出的“不可回头”,他躲在暗室中听见的最后一声惨叫……那一夜的记忆,他从未敢完整回看。
他怕。
怕看见父母死前的痛苦,怕自己无力改变的悔恨,怕那一夜的真相,会彻底撕裂他百年来筑起的心防。
可现在——
识海中,黑袍人己抬起断笔,笔尖对准他的眉心。
魂引火正被不断抽离。
若不烧,他将被“另一个自己”吞噬,成为大道的清道工具。
若烧……他必须亲手点燃那一夜的所有记忆,以魂引火为薪,焚尽执念,方有一线生机。
风更大了。
吹动他的白衣,吹动断刃,也吹动那最后一卷残卷的边角。
苏辰缓缓抬起手,指尖凝出一缕幽蓝火焰。
火光映照他眼底深处,那是一片即将被焚烧的旧世界。
可就在这时——
残卷无风自动,掀开第一页。
纸上,赫然浮现一行血字,像是有人用指尖蘸着心头血写下的遗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