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鸣却没在谢问面前惺惺作态,瞧见他也没收敛,反而极不合适地当着一个小辈嘀嘀咕咕:“真不知道师尊当年为何与这样的小人相交。”
这话显然不需要自己回应。谢问略微垂眼,冲韩鸣行了弟子礼,“剑君若无其他事,弟子先告退了。”
韩鸣抬眼看向他,半晌都没回应。
谢问耐心等了会儿。韩鸣收了些许外露的情绪,意有所指问:“你和沈疑之……还是不合?”
谢问一怔,想起方才青年毫无心肝的话,心脏抽疼两下,眼尾无声垂下。
韩鸣却误会了他的意思,满意地点头:“不合就对了。富贵奢靡之家,都是腌臜地,养不出干净的孩子。沈疑之为人矜骄倨傲,虽有天姿,但慧极必伤,日后终难成大器。你平素最好少与他接……”
“剑君。”
韩鸣话音一顿,看向突然打断他的谢问,示意他说。
谢问忍了点不悦地情绪,平静道:“沈疑之很好。”
“嗯……嗯!?”韩鸣面露诧异。
谢问:“您是师长,若待弟子做不到一视同仁,最好反省下自己,问问自己是否堪为人师。弟子告退。”
方才还暗笑沈疑之无礼叛逆的韩鸣呆愣在座位上。
等谢问走远,他才回过神,猛拍了下自己脑门。
“完了,完了完了完了!”
*
一番折腾,过于漫长的一天终于结束。
仙宫远山染上夕阳,天地都被镀上一层暖色。
谢问走在山道,心情却有些复杂。
过往十七年,他独自生活在山间,其实并没学会怎么和人相处。
入学一年,他修行之余也偶尔苦恼,不懂得如何与人交流。沈疑之,这个耀目又极难以打败的对手,无疑成了他学习模仿的范本。
只是观察一个人久了,就会下意识把自己的主观意识强加在另一人身上,观人如照己。
就好比现在,他一贯以为沈疑之这样为道痴迷的人,不会纠缠于一切俗世之事。
所以他接受沈疑之的高傲轻慢,接受沈疑之毫无感情地把他当做泄。欲的玩物。
可……
沈疑之这样的人,若迫于家族的压力,与他人成亲或结为道侣呢?
那他们体内的合欢蛊怎么办?
这一瞬把谢问推到了全然陌生之地。让谢问有种对一切失去掌控的茫然感。
在这段被迫发生关系的畸形关系下,他能控制的,竟只有自己。
而沈疑之还是自由的,沈疑之甚至可以选择一边和他睡,一边与另一个人结为道侣。
这对吗?
人间三妻四妾的男子太多,便是仙门之内,坐拥五六红颜与道侣的仙人也不在少数,世家大族对道侣更是没有忠诚可言,他们甚至不会结契,只把两人的结合,付诸人间婚礼这样毫无约束力的仪式。
这些东西,早已是司空见惯。
可这对吗!?
谢问突然产生莫大的疑问,迫切地想要得到一个答案。
而这个答案,只有沈疑之能给他。
他会成亲吗?他情知沈疑之不愿,可迫于家族的重压,他会成亲吗?
看着眼前的崎岖的山路,谢问突然加快脚步,返回宿舍。
“沈疑之。”
宿舍内,林三生与风萧瑟一脸莫名地看向他。
谢问踏进宿舍,环顾一圈,没见到心中想见的人,茫然问:“沈疑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