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璃月说,侧门的第一关是幻剑灵。”步星谨压低了声音,血河刀已经拿在了手里。他的感觉在这里被压制得很厉害,只能察觉到身边三十米内的动静。
青衍“嗯”了一声,他手里的青莲剑发出一阵轻微的响声,剑身上流动的金光成了这片黑乎乎天地里唯一的光。他的目光扫过这片剑冢,眉头轻轻皱了一下。
就在这时,平原中间的灰色雾气开始翻滚,聚到了一起。
地上插着的无数断剑也跟着“嗡嗡”的震动起来,像是在欢迎它们的王。
一团灰色剑气在雾里慢慢变成了一个人影。这人影没有五官,身体也是虚的,手里拿着一把同样由剑气凝成的长剑,一股锋利又悲伤的剑意从他身上散发出来。
“擅自闯进葬剑窟的,死。”
那个人影开口了,声音空洞洞的,像好多人一起在说话,在这片空旷的平原上回响。
“或者,通过我的考验。”
步星谨上前一步,沉声问:“什么考验?”
那个人形剑灵的头转向他,空洞的脸好像长出了一双眼睛。“每个人心里都有放不下的东西。有的是为了权力,有的是为了亲人,有的是为了回不去的过去。我的幻境,会让你们看到心里最想要,也最害怕的场景。”
“破了幻境,就能过去。要是陷在里面出不来,你们的血肉和魂魄,就会变成这剑冢的新养料。”
青衍的眼神冷了下来,他提醒身边的步星谨:“守住本心。”
步星谨点点头,握着刀的手又紧了紧。
幻剑灵不再说话,那双剑气组成的眼睛里,灰光一闪。
步星谨只觉得眼前一花,周围的一切都开始扭曲、变淡。剑冢、断剑、青衍的影子,都飞快的消失了。
刺耳的刹车声突然灌进他耳朵里,还带着一股轮胎烧焦的味道。
步星谨猛的睁开眼。
他正站在一个十字路口,天上在下小雨,空气又湿又冷。周围是高楼、闪烁的霓虹灯,还有来来往往的车。这一切感觉那么熟悉,又那么遥远。
这是他上辈子的世界。
不远处,一辆失控的货车正朝着人行道上的一个年轻女孩冲过去。他记得这个场面,下一秒,他就会冲出去推开那个女孩,然后自己被卷到车底下。
“你想重来一次吗?”一个温和的声音在他脑子里响起。
步星谨看见,时间和空间好像都停住了。失控的货车、吓坏的女孩、路边的行人,全都一动不动。
“只要你想,这次就能转身走。”那个声音继续说,“你不会死,会回到那个小出租屋,第二天照常上班,过完普通安稳的一辈子。再也不用打打杀杀,东躲西藏,也不用拿命去守护谁了。”
步星谨低头看着自己的手。
那是一双干净的手,没有握刀留下的厚茧子,也没有灵力流动的痕迹。他穿着洗得发白的衬衫和牛仔裤,身上还带着点办公室打印机的墨水味。
普通,安稳。
这两个词好像有魔力,让他一直绷紧的神经松了一下。他确实累了,从一棵小草开始,每一次升级,每一次化形,每一次战斗,都跟走钢丝一样。
他只要转个身,就能告别这一切。
他甚至抬起了脚,想朝着车祸相反的方向走。
一步,两步。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顺着脸颊滑下来,冰凉。
他的脚步停了。
他想起了一些事。
他想起了在极北的冰洞里,那个浑身是血,脸色白得像纸,却还挡在他前面的人。
想起了那个人用平淡到死寂的声音,说出“我是上界,长生仙域的战神,青衍”时的疲惫。
还有那片世界树的叶子,和那截建木的树枝,从一开始就把他们的命运绑在了一起。
他要是在这里转身走了,青衍那家伙怎么办?一个人被神君追杀,一个人背着那么多事,最后魂飞魄散吗?
步星谨慢慢的,慢慢的握紧了拳头。
他回过头,看着那片静止的车祸现场,眼神重新变得锋利。
“我的路,不在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