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家三婶问:“可是朝夕相处,在一个屋檐下?”
“是……不过,不过杨郎君是睡在书房的,我们和女郎住在后面寝屋。”
明家三婶脸色有些不好,这丫头当初回话时可没这么多细节,她压下心急,拷问道:“那你可是日日夜夜同你家女郎待在一起,她同那位杨郎君,就一刻也没有独处过?”
“这……我……”
明常朴只知道三妹流落在外,被二弟和准姑爷联手寻了回来,却不知还有这么多内内情。他面色青黑,死死盯住跪在地上的黄毛丫头:“你照实说来,若受人唆使,有半字谎言,将来查出来了,属诬告本家,按律可杖罪下狱!”
冬珍瑟缩了以下,哭道:“奴婢不敢,我真不知道……一开始我们是在被服司干活,是后来才被女郎接到小院儿的……女郎同杨郎君还一起去了贝州,我们也没跟着,但我们在时,两人却是守礼的。”
林家三婶问:“你这话可敢跟你家女郎当面对峙?”
“敢、敢的。奴婢不敢说谎,不要卖我……”
林家三婶笑了一下,讽刺道:“看来贤侄女确实吉星高照,做了压寨夫人,还能有人以礼相待,就是不知这位杨郎君身在何处?如此天女下凡,忍了一年,怕不是要等着大婚之日来抢婚吧?”
这话的意思,当然是不信在贼窝里待了一年能清清白白。
“够了!”明父喝止道,“误落贼窝,非她所愿,如今既然回来了,前程过往,不必再提!这事我从头到尾都是知情的,没告诉你们,也是怕你们裹乱罢了。须知合族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此事传扬出去,谁也捞不着好去!”
“好!好!好一个合族上下,一荣俱荣,一损俱损!”明家三叔叫起来,也从圈椅上站了起来,苦口婆心道,“三弟我就是怕大哥你一时糊涂,将全族带进沟里啊!须知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为,若陈家真要查,这等丑事如何能瞒得过?与其等人打上门来,不若在酿成大祸之前,自行斧正。反正两家只换过草帖子,既然有个草字,稍作修改,又有何不可呢?”
明常朴心中乱成一团,肚中千头万绪,想到这等家丑败露,确实在陈家面前抬不起头来,有些张惶地问道:“倘若让五妹替了嫁,三妹如何办?”
明家三叔摸摸鼻子:“她外祖母本就修道,可见是有仙缘的,让三姐儿跟着同去,倒也便宜。”
明家三婶见明父脸色不好,连忙抢过话头:“或者再找个我们明家能压得住的人家嫁了,也是可以的,有陈家作为亲家压着,晾他们也不敢多说什么。”
明父面上一肃,寒声道:“都不必再说了!这桩婚事是我亲自定下的,我不说改,谁也别想动一个字!”
明家三叔没想到他大哥如此油盐不进,他们都如此动之以情,晓之以理,还是冥顽不明!当即眼珠一转,扑倒到老父亲膝上,嚎啕道:“父亲啊,大哥这是为他女儿昏了头了,要拉着我们全族陪葬啊!”
嚎啕到一半,明老爷子还来不及安慰,便被堂外一清脆的女声打断:“三叔不必忧慌,没人要死,也没人要陪葬。”
明新微挽着明大娘子,跨步走入堂中。
明家三婶和明新芙闻声,都忙定睛去看,只见来人目若点星,如秋星落汴水,体格挺秀,如秀木生江畔。
明新微在庭外听了几句,再结合明大娘子和她透露的内情,还有什么看不明白,父母爱子心切,想要未自家女儿谋个前程罢了,也无可厚非。但陈籍此人她是接触过的,在她看来,倨傲太过,不算良配。
她一笑,落落大方道:“大家也不必再为这桩婚事争执了,我在归家之前,便同陈官人说定,等他忙完战事回京,便商议退亲。理由也是现成的,就说是八字不合,有些冲撞。”
“退婚?!”明家三叔三婶异口同声道,面色如同见了鬼了。
他们只是想要“替婚”,退婚,那是万万不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