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司礼官高唱“行礼??”之际,忽闻景阳钟再度轰然响起!
众人愕然回首,只见钟楼之上,一名白发老太监独立寒风中,手中握槌不停撞击巨钟。他面容枯槁,眼神却炽如烈焰。
“是他!”魏广德失声,“那个守井的老奴!”
刹那间,宫墙四角火光冲天。数十名伪装成仪仗队的刺客simultaneous发难,拔刃直扑丹墀!更有数人跃上屋脊,拉开强弓,箭矢如雨射向御座!
禁军迅速反应,盾阵立起,刀光交错。混战瞬间爆发。
而就在此时,天空异象突现??乌云裂开一线,北斗与南斗竟真在子午线上交相辉映,银辉洒落金瓦,恍若神谕降临。
阿菱早埋伏于保和殿后,此刻率归义营残部冲出,专截刺客退路。她一眼认出为首者竟是原锦衣卫指挥佥事李承恩??此人三年前已在剿匪之战中“战死”,实则被青萍会救活洗脑,改造成死士首领。
“你们输定了。”阿菱冷眼相对,“冯念死了,但他的名字已刻进史书;你们赢了一辈子,最后不过是个无名尸骨。”
李承恩狂笑:“历史?由胜者书写!只要杀了皇帝,再造一个‘遗诏’,天下依旧姓张!”
话音未落,一支羽箭破空而来,贯穿其喉。射箭之人竟是杨博之子杨?,他策马奔入广场,大吼:“父帅已控制西华门,京营三万将士誓死护驾!”
局势逆转。
刺客或死或俘,无一逃脱。那敲钟老太监也被拿下,押至御前。皇帝亲自审问,老人лишь冷笑不语。直至阿菱取出那幅孩童所画“残月井口”图,他才浑身剧震,老泪纵横。
“我是万历元年的司礼监笔帖式……”他终于开口,声音如锈铁摩擦,“当年太子被害之夜,我恰在值房抄录药方。张宏命人用药汤毒杀太子后,将尸体投入冷宫枯井,并逼我焚毁脉案。我不从,便被打断双腿,贬去守井……十五年来,我每日听着井底回声,等一个人回来。”
他抬头望天:“现在,我听见了。”
皇帝动容,欲赦其罪。老人却摇头:“不必。我活着,只为完成一件事。”说罢,竟以头撞柱,当场殉节。
满殿寂然。
事后清点战场,在刺客首领怀中搜出一份完整计划书:名为《燎原策》。其核心竟是利用中秋庆典聚集百官之际,制造皇帝与裕王双双遇刺的假象,再由隐藏极深的“文伥贰号”现身,宣称自己为先帝秘立的“嫡长遗孤”,借悲情登基,重启青萍会统治。
更为骇人的是,计划书中提及“南方已有响应”??湖广巡抚、江西总兵均已暗中投靠,只待京师火起,便举兵“清君侧”,实则割据称雄。
“这不是一次刺杀。”魏广德面色铁青,“是一场全国性的政变预演。”
皇帝当即下诏:全国进入戒严状态,暂停一切科举、漕运、边贸;凡持有“青萍符”者,不论官民,格杀勿论;同时启用冯念遗留的归义营密探网络,向各省传递紧急军情。
十日后,捷报频传:江西南昌破获一处地下兵工厂,缴获火铳三千杆、盔甲五千副;湖广武昌府擒获伪称“皇叔”的江湖术士,其身边携带伪造玉牒;就连远在云南的黔国公沐氏也主动上表,愿派两千滇军进京勤王。
而最令人振奋的消息来自通州??老药农带着几名归义老兵,在白河故道深处挖出一口古井。井底淤泥中,赫然埋着一块石碑,上刻太子临终遗言:
“吾死不足惜,惟愿后世清明。若有忠臣义士持证入京,请代我谢之。”
消息传回京城,举国震动。民间自发设立“冯念祠”,百姓每逢初一十五焚香祭拜。更有文人作《忠烈赋》传颂天下:“一身伤痕走千里,半卷丹书定乾坤。非为爵禄,非为名节,只为苍生留一线光明。”
三年后,万历新政初见成效。贪官肃清,赋税减免,边防稳固,江南工商复兴。皇帝亲书“忠烈可昭日月”匾额,悬于新建的归义堂正中。每年八月十五,朝廷举行“燃火祭”,由裕王亲自点燃象征希望的烽燧,告慰英灵。
阿菱没有留在京城。她在杭州西湖畔建了一座书院,取名“念学堂”,专收贫寒子弟。每至黄昏,她总会独自走到湖边,望着对岸雷峰塔影,轻声诵读冯念留下的笔记片段。
一日,一名少年问她:“先生常说‘真相如火’,可火烧尽了,又剩下什么?”
阿菱沉默片刻,指向湖面??夕阳余晖映照波光,仿佛千万点火星跳跃不息。
“你看,火灭了,但它照亮过黑暗。只要有人记得,它就从未熄灭。”
多年以后,当新一代官员步入庙堂,翻开尘封档案,仍可见一份泛黄奏折,末尾批注出自皇帝亲笔:
“冯念者,布衣而忧社稷,匹夫而抗权奸。其志不屈,其行不朽。若无此人,何来隆万盛世?朕得以重掌江山,实赖此一介草民之力。后世子孙,当铭此训:天下之治,不在庙堂之高,而在人心之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