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怀锦醒来时,只觉得后脑勺仍在隐隐作痛。
她浑身无力,眼睛勉强能睁开一条缝,视物仍不清晰。
朦胧之中,听到前方传来模糊的声响,像是几人在交谈。
先是那个尖利如同老鼠般的声音,朝地上啐了一口,骂道:“我早就跟你说了,黑腿子不能用,不能用!”
“那家伙根本就不长脑子,这都是第几回了,他回回都认不出官府的探子!”
一个粗哑的声音带着怒气斥道:“别叫唤了!人不都敲晕了么,你还急什么!”
“唉嘿,曹老三,我说你能不能别这么护犊子?你当我不知道黑腿子是你小弟?他要是哪回真惹出什么大事来,你担待得起吗!”
“胡二,你乌鸦嘴什么呢?能有什么大事?真出了事也都是叫你天天嘚吧嘚吧给咒出来的!”
两人喋喋不休地吵来吵去,忽然,有人重重地拍了一下桌子,打断了二人的絮絮叨叨。
原是桌边坐着的最后一人,满脸络腮胡,声音森冷,厉声道:“最近风头紧,你们都给我小心着点儿!”
“要是你们谁的人再识人不清,引狼入室,搅黄了贵人的买卖,我要你们好看!”
那曹老三似乎很是害怕说话的人,声音低了下去,畏畏缩缩地应着。
“是,老大。”
林怀锦木然的脑子渐渐转动过来。
原来他们早就发现了!
将自己带到“菜园”时,便已察觉到自己另有所图,所以根本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而是直接一棒打晕。
这一步险棋,她终究还是走得不对。
林怀锦暗中咬了咬牙,刻意忽略掉后脑一阵胜过一阵的闷痛,这才发觉,自己正躺在地上,似乎还是刚才自己被砸晕倒下的地方。
屋子正中,三个人影正围着木桌交头接耳。
可他们口中所说的“贵人”究竟是谁?
难不成,这幼儿拐卖一事,比她想象的还要复杂——在此事背后,还有一个从未露过面的人在助推一切的进行?
这人会是谁呢?
这时,又听见胡二赔着笑问道:“大哥,最近是怎么了,怎么风头又紧起来了?”
“前些日子,官府的那帮子人不是都已经消停下来了吗?”
络腮胡烦躁地摇摇头,说道:“你当他们是吃素的吗?官府的人不好对付,秦老四打野这几天,没少在山前村子里碰上他们。”
胡二大惊失色:“都追到山前村子里来了?大哥,那咱们是不是又该挪地儿了?”
曹老三却满不在乎,道:“那山前的破村子本就是个留给官府的幌子,他们追到那里了又能怎么样?还不是要被绕进后山里,出也出不来?”
“我昨天听老四说,他们已经往后山里送了好几个人头了。他们在里头求生不得求死不能,估计正难受的很呢!”
“更何况,咱们要是运气不好真被抓进那衙门里,想必也是没什么大碍的——左右不过是些贵人替咱们打点好了的关系,那帮官府的小喽啰不能拿我们怎么样。”
络腮胡见他又要飘起来,“砰”的一掌拍在了桌子上,冷声道:“曹老三,你莫要掉以轻心!“
“不要觉得有贵人保着,你就能万事大吉了。贵人忙得很,你真下了狱,贵人为了省事,保不准先杀你灭口!”
曹老三被他一吓,缩了缩脑袋,不敢再说话了。
林怀锦凝神听着,心绪流转。
他们背后的这个贵人当真是手眼通天,若能摆布官家关系,想必便不只有“富贵”这一个特征。
——他得有权。
而被他所压制的“官府的人”——想必便是赵鸣珂的手下了。
照眼前三人所说的意思,那已经暴露的山前破村不过是个留给官府之人的圈套,即便他们一路跟踪,最终的结果也不过就是迷失在后山。
她不知道那个所谓的“后山”距离此处有多远,可若只是山间有什么奇阵阻拦,那实际间隔应该不算太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