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夕雾抬起头看着她,久久的沉默着。她在看这个养育了她这么多年的女人,她在看害的她娘这辈子过的这样苦的女人。
沈氏叹了口气,眼中浮现出些许的不甘,“这些年,我尽心尽力的养育着你,无论大小事情上都纵容着你,甚至对你像是亲生女儿一样,未曾想最后却是落得这样的地步。”
闻言,叶夕雾从凳子上站了起来,她朝着沈氏微微屈膝,“此一礼之后,你我多年的情分就此了清。这些年,夫人确实是尽心尽力的养了我,这些我都记得。”
“但是,我也不曾让夫人为难,无论是什么事情,我都尽力的听了夫人的话。夫人要我换嫁,我便换了。夫人让我嫁去时家,我也去了。夫人让我把之珩接去时家,我也照做了。不仅如此,更是让三爷尽心尽力的教导与他。”
“这么多年,我从未忤逆过夫人,但也仅仅是在叶清音以及叶琉溪两个人的事情上,没有与夫人达成共识。今日一别,你我再也无缘做母女,不过夫人还是教会了我许多?”
沈氏一愣,满眼正经的看向她。
“多谢夫人告诉了我,如何让一个身家清白的女子入了贱籍,如何让她与自己的娘家断了联系,如何让她只能依附于你,听从与你。时至今日我才明白,为何她活着,却是与我不亲近,她怕我在郡王府过的不好,怕我对夫人心生怨怼。”
“所以,她远离了我。即便是病入膏肓,也不想因此让我没了活路。她看到我出嫁之后,这才咽了气。不得不说,夫人这些年的手段,确实是高明。可是我多么希望,从未有过这件事!”
话音落下,叶夕雾直起了身子,“若是夫人没有别的话要说,那么我便告辞了。”
沈氏眼瞧着她远去的身影,这才逐渐的缓了过来,“你…你要做什么?雾儿、雾儿!”
她起身想要追过去,可是脚下却像是不听使唤了一般。
叶夕雾驻足回过身看向她,眼中没有任何的情绪,反而是一片的漠然。没有恨意、没有不满、什么都没有!
有那么一瞬间,沈氏竟然觉得这个眼神是那样的似曾相识。是了,和当初时越尘看叶清音的眼神一模一样,她忽而的就后悔了。
若是当初没有答应叶清音换嫁,若是她还是嫁去了沈家,那么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样了?
只是,一切都没有转圜的余地了。沈氏看向一旁有些愣神的叶之珩,“你现在,便回自己的院子里去。关于这件事,不要问、也不要说。”
叶之珩点点头,心中满是苦涩。他最后甚至都不知道,自己是如何走回去的。从前对他总是面带着笑意的二姐姐,今日离开之时不曾瞧过他一眼。
沈氏没有犹豫,换了身衣服便去寻了叶朗。今日他不在府上,是以她只能出府去寻找,去商量对策。她去了荣国公府,不曾见到,又去了别家与叶朗交好的朝臣那里,也不曾寻到。
无奈,她最后只能去了舅舅家中。这件事是舅舅传的消息,他一定可以想出对策来。
只可惜,她只是在前厅里坐着。舅母出来只说舅舅身子不适,不愿意见客,便要劝说着她回去。沈氏不愿意离开,只能坐在前厅里落泪。无奈之下,舅母叹了口气,“好孩子,你也别哭了。你母亲刚刚不愿意留下歇息着,此时已经回去了。若是你也如此,我便不留着你了。”
说罢,舅母转身离开。
沈氏又在那里坐了半个时辰,见这件事彻底没了希望,便叶起身离开了这里。
叶夕雾解决完郡王府的这件事之后,回到家里已经是快要到了用晚膳的时间。只不过,她并没有胃口,她让人收拾了叶之珩的东西,直接送回了郡王府。
但凡是当初叶之珩带来的,一件不留。
她,不愿意在和叶家的人有过多的牵扯。
“冥魇,他们呢?”叶夕雾眼眸微紧,忽而开口问着。这几日她并未理会这两个人,只是忙不停歇的走访着,寻找着证据。
“回夫人,现在还在前院的偏屋,夫人可要过去!”冥魇将着二人看的十分仔细,生怕出了什么事情。
叶夕雾没有说话,只是默默的往许家兄弟二人住的地方走去。身后,冥魇拿着佩剑走着,距离不远也不近,但是一旦发生了什么事,她就可以直接的护下叶夕雾。
屋子里,许家兄弟默不作声的坐在那里。叶夕雾这几天不在见他们,每日好吃好喝的伺候着,除了如厕,却是不允许他们踏出这间屋子半步。
随着门被推开,两个人同时看了过去,“叶、夫人!”
她不认他们,所以他们不可托大!
“你们不是一直想要知道我娘在哪里,跟我来吧!”短短的一句话,许老二却是在中察觉到了无奈的情绪。
他清楚,叶夕雾心里对许家的人是有恨意的。当年,许家并非是真的过不下去了,一家子只要出去做活儿,总能安安稳稳的度日。可是,当年却是没有一个人敢去报官,就连他也不敢!
两个人跟随着叶夕雾的步子,走到了一间屋子里,随后指着那上着香的牌位,“这,就是你们的姐姐。她,就在这里!”
这牌位,是新的!
叶夕雾看着身子有些发抖的许老二,“多谢你们来寻我,这才有了她的名字。你们有话,可以对着她的牌位去说,我便不在这里了。”
她上了三炷香,现在她别无所求,只希望明日事情可以顺顺利利的,她可以为娘讨得一个公道。
在她转身离开的那一刻,许老二痛哭出声。
叶夕雾没有去管他,也没有去看他。这是许家人欠她的,如今不过是落了泪,但是却无法挽回她的性命。
屈家,阖府上下都已经入了睡。叶清音护着自己的肚子,她心里十分的忐忑,“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你当真不愿意和我去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