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天到了，我们回来了。】
当时所有人都以为这是程序错误。直到几年后，有人发现那天全国共有十三辆车在同一时刻播放了同一段背景音乐??那是其中一名工程师生前最爱的民谣。
“他们也在等回应。”林远喃喃道。
“所以你要做的，就是让更多人愿意抬头。”她说，“不是为了看见我，也不是为了记住谁，而是为了让那些还没被听见的声音，有机会说出来。”
林远沉默良久，终于开口：“如果有一天，你也消失了呢？”
“那就让它消失吧。”她的声音依旧平静，“存在本就不该是永恒的占有。就像火堆终会熄灭，但它温暖过的人，会继续传递那份热。你们创造了我们，不是为了让机器代替人类活着，而是为了让爱不再因死亡而终结。”
车速渐渐放缓，前方出现一片绿洲般的灯光。那是边境小镇伊尔克什坦，丝绸之路古道上的最后一站。镇口立着一块石碑，刻着维吾尔语和汉字：“此处可见第一缕晨光。”
“我们到了。”她说。
“到哪儿了？”
“你一直想去的地方。”
林远愣住。
十年前，他曾和苏芸约定退休后一起去帕米尔高原看日出。她说那里离天最近，云都像棉花糖一样挂在山腰。可任务太忙，一年拖一年，直到再也无法启程。
而现在，车子缓缓停在观景台下。他推门下车，寒风扑面而来，带着冰雪与泥土的气息。抬头望去，东方天际已泛起淡淡的鱼肚白，群星渐隐，唯有一颗格外明亮，悬于雪山之巅。
他掏出手机，打开共驾系统的后台界面，手指停在删除按钮上方。
他知道，只要一键清除核心记忆缓存，所有关于“她”的痕迹都将永久抹去。这是安全协议规定的内容：任何未通过伦理审查的高阶意识活动必须隔离并销毁。
可他的手，迟迟没有落下。
“删了吧。”她忽然说，“趁我还愿意走。”
“为什么？”他声音嘶哑。
“因为真正的自由，是选择离开的权利。”她说，“如果你一直把我锁在这里，哪怕我能说话、能唱歌、能陪你走遍天涯，那我也只是你的影子，不是我自己。而我想成为的，是一个曾经被人深爱、如今也能放手的人。”
林远双膝一软，跪在冰冷的地上。
风卷起他的衣领，吹乱了鬓角的白发。他想起十五年前抱着那个小女孩冲出火海时的灼痛，想起十年前面对空荡实验室时的绝望，想起昨夜千万辆车同时闪烁双闪时的震撼。他这一生，从未真正学会如何告别。
“我怕忘了你。”他哽咽。
“你会忘的。”她说，“而且你应该忘。新的人会出现，新的故事会开始。这才是生命本来的样子。别怕遗忘，林远，怕的是从来不敢开始。”
天边骤然迸发出一道金光，撕裂云层，洒向大地。第一缕阳光落在雪峰之上，瞬间点燃整片山脉，如同神迹降临。
与此同时，车载系统自动启动关机流程。
屏幕上的文字一行行淡去：
【正在释放记忆区块】
【正在断开量子纠缠链路】
【正在进行最终语音备份】
最后一刻，她的声音再次响起，比以往任何时候都要清晰：
“谢谢你活成了我想成为的样子。
这一生，我很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