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抬首,只见千只纸鸢原本应随风北去,象征牵引英魂归返,可此刻竟齐齐转向南方,丝线绷直如箭,仿佛被某种无形之力牵引。更有几只突然自燃,火焰呈幽蓝色,落地时不化灰烬,反凝成细小铜铃模样。
“这不是祈愿……”老者颤声道,“这是回应。”
就在此时,太医院急报传来:药童煎药再度失控,药渣拼出八字??**南陵启,则天下崩**。
内阁震动,立即下令封锁通往南方所有官道,并派遣密探搜寻盲眼史官踪迹。但他们不知道,真正的变局早已超出掌控。
七日后,岭南某处深谷。
阿?被绑在一株千年古树之下,双目紧闭,面色苍白。她胸前玉铃不断震颤,每一次轻响,周围岩石便浮现出古老文字,与心冢城碑文如出一辙。五名灰袍人围坐成环,手持残卷,口中诵念着失传已久的《忆召咒》。中央一人正是那“朔州守将”,他手中捧着一本血书,封面写着四个大字:《归忆真经》。
“七核之中,‘亲缘之核’最为稳固。”他低语,“只要让她真心呼唤父亲之名,共鸣即成,心冢重开!”
忽然,阿?睁开双眼,瞳孔泛起银光。
“你们错了。”她开口,声音却不似五岁女童,而带着沧桑回响,“我不是钥匙……我是容器。”
话音落下,玉铃轰然炸裂,碎片悬浮空中,组成一幅地图??正是南陵地宫全貌,其中七处节点亮起红光,宛如心跳。
“第一核已激活。”她缓缓站起,挣脱绳索,嘴角扬起一抹不属于她的笑意,“剩下六个,该谁来填?”
千里之外,洛阳老琴师在梦中奏完最后一曲,猛然惊醒,发现指尖渗血,琴弦尽数断裂。他低头看谱,那首从未学过的曲子自动浮现于纸上,标题赫然是:《南陵引》。
敦煌匠人修复壁画时,金粉自行流动,在佛陀眉心绘出一只睁开的眼睛,瞳仁中倒映着一个白衣身影。
边关驿卒仰望星空,北斗倒悬之象已然成型,第七颗星光芒暴涨,竟投下一束光柱,直指中原腹地。
江南绣娘织布时昏厥,醒来发现整匹绸缎绣满人名??全是过去二十年间因思念亡者而疯癫或自杀者的名录,末尾一行小字:**名单未完,愿力仍在**。
太医院药童再次晕倒,这次药渣拼出人脸后竟开口说话,用赵云龙的声音说了三个字:“救……她……”
而长安铭记园中,那个孩子又站在湖边,指着水面哭泣:“奶奶,他在求我们别忘了他,可我也怕……怕记得会痛……”
林氏抱着孙子,泪如雨下。她终于明白,这场战争从来不是关于一个人的生死,而是整个时代对“告别”的恐惧。
她转身走入祠堂,取出火炉中那块灰烬结晶,轻轻放入锦盒。
“如果你真的还在,”她对着虚空说,“那就让我陪你走到最后。”
与此同时,终南山通往南陵的古道上,沈盲眼史官踽踽独行。风雨渐歇,晨曦微露。他虽看不见前方道路,却能听见大地深处传来的低鸣??那是七核共振的前兆,是心冢即将苏醒的征兆。
他停下脚步,从怀中取出赵云龙留下的枯叶,轻轻贴在唇边。
“老师,”他说,“这一次,我不再问对错。
我只问,还能走多远。”
风拂过山岗,带来遥远笛音。
不是告别。
是出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