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克利瑞没做好检查固然有错,但那时他年纪尚小,只是个在流水线上工作的技术员,真正做出这个决定的是他的父亲。
真正的罪魁祸首,他的父亲,是更加难缠的检方对手。
尽管在知道真相后,马特已经第一时间要求小克利瑞供出父亲,但他坚持要替父顶罪,说什么家庭存在的意义。他还相信着他的父亲不会留他在监狱里受苦,但克利瑞夫人已经认清了现实,所以才雇佣了马特。
只有他们一家人知道这真相,检方缺少关键证据,才会追着小克利瑞不放。如果他不松口,马特就只能寄希望于突破老克利瑞的防线了。
马特前一天晚上熬夜,一遍又一遍地回顾这个案子,一遍又一遍地想,你怎么能这样对待你自己的孩子呢?你是什么样的爸爸?你怎么能这么做呢?
进展不太顺利。没关系,检方也在对小克利瑞施压,真正想要的目标还是他的父亲。马特不断记录老克利瑞说辞里的漏洞,随时准备给他下套。
老克利瑞肯定事先被指导过该说什么,有意忽略了不少细节,但马特还有机会,很快就轮到他交叉质询了。
小克利瑞的右腿不断颤抖着,马特伸出一只手稳住他。“没事的,很快就会结束的。”马特希望这句话说得有够坚定。他们的身后坐满了记者和受害者家属,这些人都很紧张,时不时爆发一阵愤怒的咒骂和悲伤的呢喃,还有人实在受不了了走出去平复心情。
又一个人站起来了。
“不!”老克利瑞在证人席上尖叫。
小克利瑞僵硬起来,喘息声到处都是。一个满脸是泪的年轻男子打开保险举着枪对准了他们的方向。
马特早该多加注意的,一定是老克利瑞说了什么导致了这次爆发。
不过,他会想办法的。
他听着老克利瑞先生、法官和法警们试图缓和局势,小克利瑞越来越僵硬,然后。。。。。。哦,他站了起来。
持枪男子和法警互相大喊大叫,这根本无济于事,预备犯的呼吸越来越急促,这里马上就要成为激情仇恨犯罪的第一现场了。
马特站了起来,保护性地站在小克利瑞面前。他举起双手,大声而清晰地说:“大家为什么不冷静一点,先试试和平解决这件事呢?先生——”
每个人都在尖叫,在这场震耳欲聋的大合唱里,子弹划过空气的声音小到几乎可以忽略。
人们说中弹的一瞬间像是被锤子重重一锤的感觉,他们没有夸大。马特整个向后倾倒,全身心地体会这震荡的感觉,以至于他甚至没注意到左肩的疼痛。
条件反射让他躲过了致命一击,嘴里弥漫的铜味让他作呕。小克利瑞跪倒在他的身边,用力按压在他的伤口上。
小克利瑞暂时安全了,法警在男子卸弹壳的间隙一拥而上,制服了枪手。
“。。。。。。马特,马特!说点话吧,你还清醒着吗?。。。。。。马特?马特!”
马特喘着粗气,他知道自己流血了,希望西服上不要流得到处都是,这是他最喜欢的一件衬衣了。
小克利瑞在尖叫,中气十足,他应该还好,那枚子弹没有穿过马特射进小克利瑞的身体里。
“你还好吗?”他抓住了小克利瑞按在他伤口上的手。
“我没事,”小克利瑞说,已经哭了,“你就是唯一那个被射中的人!”
人们都在和马特说话,试图让他平静下来减缓血流速度。小克利瑞一遍又一遍地说,“你会没事的,你会没事的。
**
当马特再次醒来时,镇静剂让他的脑袋里塞满了棉花,他的手指被不舒服地压在粗糙的砂纸,啊不是,棉布下面。
他晃晃头,试图坐起来,但身体不想配合他。
“马特?”
保罗的声音忽远忽近地传过来,他的雷达器官感知到的全乱了。马特想说话,只发出零散几个音节。随即吸管被压在他的嘴巴上,“慢点喝。”
哇,水从来没这么好喝过。他使劲吸了一口,盛着甘露的杯子就远离了他。马特哼哼唧唧地表达抗议,保罗安慰他,“还有呢,喝慢点。”
他咽下这口水后就睡过去了,隐约感受到湿润棉签擦过嘴唇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