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躲在箱子里,一直等到天色逐渐暗下来,外面的喧嚣和惨叫逐渐低落,才扶着土墙,小心翼翼走出院子。
狭窄的街道上散落着凌乱的家具,一座座院子的木门被暴力地破开,地上散落着尸体和烧尽的残渣。
他们伸着手臂,以难以理解的姿势躺在墙角和门槛上,似乎被某种怀着恶意的存在摆成了种种诡异的姿势。
我意识糢糊地走在空荡荡的城市中,不知道自己应该去哪里。
“是谁在那!”
战马抬起双蹄嘶鸣,挡住我的去路。几名骑兵不知从何处冲出,把我包围。
我抬起头,看见他们手中的长枪,枪尖闪烁着锋利的寒光,鲜血滴滴尚未凝固。
“哪里来的小孩,居然这时候还有漏网之鱼。”
“一群只知道搜刮财物的酒囊饭袋……连最基本的清理工作都做不好。”
“快点处理掉,然后回营吧。”
一名骑兵举起了长枪,长枪的枪尖对准了我的胸口。
我的双脚一阵发软,能够维持站立已经是极限,更别提逃跑了。
我仿佛看见那只长枪洞穿我的胸膛的场景,还感受到了撕裂骨肉的剧痛。
绝望地闭上眼睛。
“住手!!!!!”
那凛冽绝然的声音贯入我死气沉沉的脑髓中,好若一道闪电劈开重重的黑暗,又如同春天温润又凶狠的春雷。
我睁开眼睛。
金发的女性站我的面前,挡在致命的枪尖和失魂落魄的我之间。
我从没见过肤色这样洁白的人。
她看起来比我要大上几岁,身着一身粗朴的长裙,但肌肤如最顶级的羊脂一般雪白,微微泛着嫩红,一头金发在火光下如同流动的砂金般闪耀,脸颊上长着几点淡淡的雀斑,湛蓝的眼睛如波光粼粼的湖面。
面对着几名全副武装的骑兵,她毫无畏惧地张开双臂,如保护雏鸟的母鸟一样把我护在身后。
举起长枪的骑兵大怒,再次挥起长枪。
“到底这座死城里还剩多少人没有杀掉——也罢,现在一起把这两只母畜刺成肉串!”
长枪寒光一闪,即将刺下。
另一名士兵却大叫一声:
“等一下!”
举着长枪的士兵半是愤怒半是不满地停下武器。
“又怎么了?”
“你看这家伙脖子上的项圈……”
金发姐姐的脖子上有一轮铁制的项圈,锈斑累累,不知道已经戴了多长时间。项圈上刻着些许文字。
“不过是个项圈,怎么了?”
“这家伙,是将军大人的女奴吧?上面写着他的名讳。”
奴隶的脖子上会戴着项圈,项圈上常常用楔形文字写着所有者的信息。
举枪的士兵露出狐疑的神色,把枪尖往回收了些许。
“将军大人的女奴?这时候,她们不都应该呆在营帐中吗?这种时候跑到战场上来做什么?难道是脑子坏了吗?”
金发的姐姐一言不发,既不后退,也不上前。
她只是用她那对蓝得惊人的双目恶狠狠地盯着骑兵们,好像想用眼神杀死他们。
她张开嘴巴,声音不大,但是吐字清晰。
“请不要杀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