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可以拒绝不喜欢的拥抱。**
**我可以告诉大人我不舒服。**
**我可以长大后，再也不回那个家。**
沈安然看着她的字迹，眼眶发热。她知道，这三个“可以”，是多少个夜晚挣扎、哭泣、自我怀疑后才换来的勇气。
下午四点，她接到最高法研究室的电话：**《关于建立家庭暴力加害者强制心理评估与行为干预机制的建议书》已被列为年度重点调研课题，拟于三个月后召开专家论证会。**
她放下电话，走到阳台。蓝雪花开得正盛，朝梧在戚樾怀里咯咯笑着，伸手去抓飘过的蒲公英。风拂过她的脸颊，带着初夏的暖意。
手机震动。是一条来自匿名平台的新消息：
>“沈医生，我是去年逃出来的高中生。我现在在读大专，谈了恋爱。男朋友从不查我手机，还会问我‘你今天开心吗？’我哭了好久。原来被人尊重的感觉，这么好。”
她回复：
>“恭喜你，找到了真正的爱。”
然后关掉屏幕，转身走进屋内。
晚餐时，戚樾说起一件旧事：“你知道我为什么坚持做公益诉讼吗？小时候，我亲眼看见邻居阿姨被丈夫打得满地找牙，报警后警察说‘家务事不好管’。第二天，她跳楼了。”
沈安然握住他的手，什么也没说。
有些痛，无法言说，却永远驱动着人向前走。
夜深了，朝梧早已入睡。她坐在书桌前，翻开一本泛黄的笔记本??那是她十八岁时写的日记。最后一页写着：
>“我不知道未来会不会变好，但我想试试，不去讨好任何人地活着。”
她拿起笔，在下方添了一句：
>“你做到了。而且，你还帮别人也找到了出路。”
合上本子，她走到窗前。城市的灯火如星河铺展，每一盏灯下，或许都有一个正在挣扎的灵魂。而她知道，自己不能再停下。
因为光一旦照进来，就绝不能允许它再熄灭。
第二天清晨，阳光洒满归途园。女孩们在院子里练习发声训练，一句一句大声念出：
“我不欠你的！”
“我不是你的附属品！”
“我的身体，由我守护！”
声音清亮，穿透晨雾。
沈安然站在台阶上，看着她们，嘴角扬起。
她知道，这场战争远未结束。傅承坤仍在上诉，反对声浪仍在暗涌，体制的齿轮转动缓慢而沉重。
但她也看见，越来越多的手举了起来??教师、医生、警察、记者、普通母亲……他们开始学会识别那些隐蔽的伤痕，开始敢于说：“这不是教育，是虐待。”
这才是真正的胜利。
风穿过蓝雪花的枝叶，沙沙作响。
这一次，不再是低语，而是歌唱。
是无数破碎之声汇聚而成的，新生的潮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