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玉声心里总是扑腾,这种感觉就好像他被抓的前夕,总有一种山雨欲来风满楼的感觉。
“红兵啊,那几个新来的渔民每天都做什么啊?”何玉声问。
陈红兵收拾着今天的鱼获,漫不经心道:“出海吧?我都分不清谁跟谁,感觉他们都长一个模样。”
“我父亲怎么还不来啊,”何玉声十分着急,“不是说好就这几天的吗?”
陈红兵想着,我也等你父亲来呢,他来了,我才能解脱。
院门突然被敲响,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个黑瘦的男人飞快的过去开门,“老先生。”
“父亲!”何玉声看见来人,心里无比激动。
那是个头发花白的小老头,个头不高,有些瘦。他穿的破破烂烂,很像当地渔民的打扮,一手扶着跟扁担,一手拎着个大竹筐。
“都准备好了吗?”小老头进了屋,把筐放在旁边。筐落地很有些重量的样子,里面不知道装的是什么。他问完,看见了在门边收拾海鲜的陈红兵,满眼嫌弃,然后用日语说了句什么。
之前都躲在一旁的几个男人现在也都现身了,他们围绕在小老头身边,听见小老头的话,都看向陈红兵。
陈红兵垂下眼睛,端着木盆去了院子里。
“你要把这个人留下?我看他可是有反骨的。”小老头看着何玉声,“到海上直接弄死吧。”
“父亲,我身边就这么一个人……”何玉声有些不情愿。
“死人才会保守秘密,等到了海上,就把他结果了吧。”小老头摆摆手,“等安定下来,你身边想要有多少人,就有多少人。运来的这些钱,能买到无数人的忠心。”
“是,父亲。”何玉声不再犹豫,“那我们什么时候才能走?”
小老头道:“今天晚上有大潮,会有很多人过来赶海,黑市的人和船也会多不少。到时候我们混在人群中,船已经安排好了,从这里到鹏城,不用靠岸,直接换船去对岸。”
何玉声松了口气,“可算能走了,我在这里真的待够了。”
小老头嫌弃的看了眼何玉声,“早知道你能混到厂长的位置,我就先去找你了。你那几个兄弟姐妹都不太争气……你也是,要不是最后慌了神儿,心不够狠,也不至于落到这步田地。那个机械厂的新图纸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父亲。”何玉声也有些吃惊,机械厂出了新的图纸,里面竟然还有人能复刻这份图纸并且寄到他这边来,证明小老头在机械厂也有人。
“你要记住,这份图纸是你的投名状,到了对岸,会有英国人接应你的。”小老头坐在椅子上,掏出一包华子,抽出一根叼在嘴上。
旁边立马有人掏出打火机点燃。
“你也算是有些本事,去了国外好好混。你父亲我如今就你一个儿子了。”小老头吐出烟圈,浓重的烟雾挡住了他脸上的表情。
“是的,父亲。父亲,您不跟我一起走吗?”何玉声有些疑惑。
小老头摆摆手,“我在这边还有任务,去不了。你要记得,无论你去到什么地方,血脉里流淌的是我们小本子帝国的血液,不要丢了我们的荣耀。还有,你要记住你原本的名字,山本十一郎。这是我为你起的名字。等到了国外,你就用这个名字吧。”
“是的,父亲!”何玉声垂着头,嫌弃的撇撇嘴。
山本十一郎这个破名字一听就没上心,那里有他如今这个何玉声好听啊?玉声是玉佩碰撞的声音,是美妙的声音,这个名字当年还是他老师……
何玉声心中一顿,表情越发难看起来。
小老头并没有注意到何玉声的表情,他在回忆自己在华国这几十年“辉煌”却又艰难的半生。
当年他们多么的勇猛,不但拿下了大半个华国,甚至还打到了老美的地盘上。结果老美不讲武德,竟然往他们的国家扔小男孩。
原本应该匍匐在他们脚下的华国人,如今也想要挺直腰杆了。这怎么允许!
他们小本子帝国是伟大的,华国这片土地就应该是他们的!
到底是从什么时候开始,自己的国家被迫一步一步退出这片沃土呢?
山本獠又想起自己在华国留下的种子,要么脑子不堪大用,要么身体虚弱大字不识一个,甚至有的直接饿死了!
等他发现何玉声这个正气的独苗没多久,何玉声又被抓了。
山本獠舍不得放弃这么一个儿子,只能动用自己京城的势力把人救出来。这让他忍不住想起华国的一句俚语——儿女都是债。
要不是他在自己国家没有结过婚,没有孩子,他是真的不想要这个身上还流着华国人血脉的儿子。
夜晚很快降临。
这是一次很大的退潮,以往被海水淹没的沙滩都露了出来。不少渔民都全家出动来捡海,捡到大货还能去供销社换些日常用品呢。
黑市的人也比以往时候多,不远的海岸线上停了不少小渔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