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玛握着电话，久久说不出话。
秋收时节，新校舍主体完工。三层藏式风格教学楼巍然矗立，红白相间的墙体在阳光下熠熠生辉。操场铺上了塑胶跑道，图书室、实验室、心理辅导室一应俱全。最让人动容的是礼堂墙上那幅巨幅壁画??由全村孩子共同绘制：左边是背着孩子的母亲跋涉雪原，右边是穿白大褂的女医生搀扶老人，中间一行大字：**从前你走过的路，今天我们替你照亮。**
开学典礼那天，天空湛蓝如洗。
三百多名女童身着新校服，胸前佩戴绣有雪莲图案的校徽，整齐列队。尼玛次仁作为学生代表登台发言。
她没有念稿，只是望着台下万千目光，轻声说：
“三年前，我躲在帐篷后面偷听识字课，怕被人看见。今天，我站在这里，可以大声说出我的梦想??我想考医学院，回西藏做一名妇产科医生。我不想再看到妈妈们流那么多血，也不想再听到婴儿夭折的消息。”
掌声雷动。
卓玛站在校长办公室窗前，看着这一切，眼眶发热。李岩走过来，递给她一杯热茶。
“后悔吗？”他问，“放弃了北京的稳定工作，换来这么多风雨？”
她摇头，嘴角扬起：“你看那边。”
他顺着她手指望去??操场边缘，几个最小的女孩正围着一块小黑板叽叽喳喳地教彼此写字。其中一个踮起脚尖，一笔一划写下两个歪歪扭扭的字：
**姐姐。**
“她们已经开始教别人了。”卓玛轻声说，“这才是真正的传承。”
冬雪再度降临之际，第一届毕业生完成了小学学业。全县统考中，她们平均分高出第二名二十七分，其中七人达到重点初中录取线。
毕业典礼上，每个孩子都收到一份特殊礼物：一本定制日记本，封面印着她们的名字和一句话：
>**你写的每一个字，都在改写命运。**
夜深人静，卓玛独自回到最初的帐篷教室。那里已被改造成校史陈列馆，墙上挂满了旧照片：漏雨的牛棚、冻红的小手、第一次连线远程课堂的惊喜眼神……
她在角落找到那块最初的手写黑板，上面“希望”二字依旧清晰。
拿起粉笔，她在旁边添了一行小字：
>“曾经我以为我在教她们读书。
>
>后来我才明白，
>
>是她们教会了我如何活着。”
窗外，星光洒落雪原，如同无数双眼睛注视着这片土地。
而在某间亮着灯的宿舍里，尼玛次仁仍在写日记：
>“今天我正式成为初中生了。
>老师说，未来会有更多像我们这样的学校。
>我相信。
>因为我已经看见光，
>并且知道，
>它永远不会熄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