莱昂纳尔?索雷尔用二十分钟，才结束了他关于舞台灯光与布景的阐述。
他没有使用太多华丽辞藻，而是像工程师剖析蓝图般，全面阐述了光影在舞台上的可能性。
他谈到如何用不同角度、不同强度的光源塑造。。。
那股烟柱在天际缓缓升腾，如同一条灰白的丝带缠绕在远处的地平线上。莱昂纳尔的目光并未从那烟上移开，仿佛它不是工业的副产品，而是一道预言未来的符咒。他轻轻啜了一口柠檬水，冰凉的液体滑过喉咙，却未能浇熄他眼中燃烧的火焰。
“你们知道吗？”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却清晰，“爱迪生先生曾对我说：‘直流电是唯一安全、稳定、可信赖的电力系统。’他说这话时，眼神坚定得像铁铸的一般。”
皮埃尔?居里微微皱眉：“可现实却是，他的发电厂每两公里就得建一座，燃料消耗惊人，效率却低得令人发指。巴黎若要全面电气化，至少需要五十座这样的电厂??这还不算郊区与卫星城镇。”
“更别提污染。”亨利?庞加莱补充道，语气中带着数学家特有的冷静与讽刺，“按照目前煤炭燃烧的热能转化率，若全法国都采用直流供电，每年将多排放超过三十万吨煤灰。空气会变得比伦敦最浓的雾季还要浑浊。”
尼古拉?特斯拉??此刻我们称他为林腾枫，因他在法国暂用此名以避风头??缓缓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锐利的光：“但交流电不同。只要使用变压器升压，电流便能在极低损耗的情况下传输数十乃至上百公里。抵达目的地后，再通过降压供民用。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电力网络’。”
莱昂纳尔点头，嘴角扬起一抹近乎神秘的笑容：“正是这句话，让我决定不再等待。”
众人一怔。
“你……已经动手了？”皮埃尔难以置信地问。
“三个月前。”莱昂纳尔回答，“我在默伦附近买下了一片废弃的磨坊，靠近塞纳河支流，水源充足，便于冷却设备。我请来了三位从索雷尔公司离职的工程师，其中包括原负责配电系统的路易?德拉鲁克先生。我们已在那里秘密建造一座小型交流电站。”
“什么？！”亨利猛地站起身，椅子在石板地上刮出刺耳的声响，“你竟敢私自建立试验性发电设施？没有政府许可，没有公共工程部备案，甚至连基本的安全审查都没有！”
“所以我才把你们请来。”莱昂纳尔平静地看着他们，“我不是来炫耀成果的，而是来邀请你们加入的。这座电站将在六周后首次并网运行，目标是为默伦镇东区的三百户居民和两家工厂供电。如果成功，我们将向内政部提交完整的技术报告，并申请全国推广许可。”
空气仿佛凝固了。
良久，皮埃尔低声问道：“你有变压器的设计图吗？”
“不止有。”莱昂纳尔起身，走向别墅方向，“跟我来。”
一行人穿过花园，沿着鹅卵石小径步入别墅侧翼的一间封闭工作室。门推开时，一股淡淡的金属与绝缘漆气味扑面而来。室内灯光由煤气灯改装而成，却明显比寻常更加明亮稳定??那是经过稳压处理的交流照明系统。
墙上挂满了图纸，桌上摆着铜线缠绕的铁芯模型，角落里甚至有一台手工打造的多相感应电机原型机，表面还沾着机油与木屑。
“这是我们设计的双相交流系统。”莱昂纳尔指着中央一张大幅电路图，“频率设定为50赫兹，电压可调范围从220伏至10000伏。升压靠的是这种闭合铁芯双绕组变压器，灵感来自卢西安?盖拉德和约翰?吉布斯去年在伦敦展出的装置，但我们做了关键改进??加入了层叠硅钢片以减少涡流损耗。”
皮埃尔快步上前，仔细查看图纸细节，手指轻抚过那些精密标注的参数。“这个匝数比……简直完美。你是怎么计算出最优值的？”
“用庞加莱先生发表在《数学年鉴》上的微分方程解法。”莱昂纳尔微笑，“只不过我把负载变化当作变量引入，构建了一个动态平衡模型。”
亨利瞪大眼睛：“你说你用了我的论文来做电力工程设计？”
“不仅如此。”特斯拉也走到桌边，拿起那个电机模型，眼中泛起异样的光彩，“这个转子结构……你预见到了旋转磁场的存在？”
莱昂纳尔没有回答，只是从抽屉中取出一本手写笔记，翻开一页递给特斯拉。上面密密麻麻记录着公式推导、实验设想，以及一句用红墨水圈出的话：
>“电流不必直线前行，它亦可舞动成环，于空间中织出无形之力场。”
特斯拉的手微微颤抖。“这……这是我尚未发表的研究核心。你怎么可能……”
“因为我读过你寄给《物理学报》却被退稿的那篇论文草稿。”莱昂纳尔轻声说，“我托人在编辑部的朋友搞到了副本。你知道吗？当时审稿人批注说‘构想荒诞，违背欧姆定律’。”
特斯拉苦笑：“他们至今仍这么认为。”
“但他们错了。”皮埃尔突然插话，神情肃穆，“我已经重复过你的实验，在弱交变磁场中，次级线圈确实能产生持续感应电流。这不是魔法，这是新世界的钥匙。”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每个人都在消化这一事实：他们正站在一场技术革命的门槛上，而门槛之后的世界，将彻底改变人类的生活方式。
“所以，”亨利缓缓坐下，揉了揉太阳穴，“你不仅建了电站，还设计了整套输电系统，甚至预测了未来电网的基本架构……你到底想做什么，莱昂纳尔？你是个作家，不是工程师。”
“正因为我是作家，我才看得更远。”莱昂纳尔环视众人，“文学教会我一件事：真正的变革从来不是来自技术本身，而是来自人们对它的想象。爱迪生看到的是灯泡发光；我看到的是万家灯火点亮整个欧洲的夜空。他满足于改良现有系统；而我想重建一切。”
他顿了顿，声音低沉下来：“但我一个人做不到。我需要皮埃尔的物理直觉，需要亨利的数学建模能力，需要林腾枫……不，是尼古拉?特斯拉，你对电磁场的深刻理解。我需要你们所有人。”
又是一阵沉默。
然后，皮埃尔笑了。他站起身，伸出手：“告诉我，试验电站什么时候试运行？我要亲自去现场。”
紧接着，亨利也笑了：“既然你用了我的方程，那我就该确保它不会炸掉半个默伦镇。算我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