琼华收腕骨剑回撩,逼得他后退半步。
未等站稳,玄霄子左手折扇突然掷出,扇面在空中展开,边缘擦着她颈侧飞过。
她仰头避开,凌空翻了个身直逼他身前,骨剑横斩他胸口。
玄霄子早已习惯这塔内的昏暗,将她的动作看得清清楚楚,长剑竖挡,同时左手接住回旋的折扇,反手拍向她腰侧。
琼华只好收剑回护,也是这一瞬间,便落了下风。
玄霄子剑招愈发狠厉,折扇也如他第二双眼,被琼华躲开的刹那也能侧拐再度追来。
他得势不饶人,欺身而上:“束手就擒吧,身为巫女,便该接受自己的命运!”
两侧剑扇夹击,琼华不得不横剑抵挡,玄霄子抓准时机,一掌将她狠狠劈向身后石壁。
琼华喉间涌上一股甜腥味,一口鲜血喷了出来,溅在身前的地面上。
她握着剑的手不受控地痉挛,鲜血顺着指节流下,最后脱力,骨剑离手,整个人滑落,单手勉强撑着身子。
“交出沧溟枢,你死后,你的血你的心都会成为我扳倒魏长庚的凭仗。”
琼华抬起抽缩的手想要擦去唇边血迹,却被指尖的血染得更红。
她低声问:“什么命运?”
“我不信命,”琼华探出舌尖舔去指尖那点猩红,凌乱的碎发斜斜搭在额前,却遮不住那双凌厉的眼,“但你的命,今日注定要留在这!”
话音刚落,掉落在地的骨剑忽然剧烈震颤起来,嗡鸣声响彻观稷塔。没等玄霄子反应,那骨剑猛地腾空,转瞬涨大了数倍,银白色的身尾撑得塔内空间都显逼仄,周身泛起刺目的蓝光。
它环绕一圈,张开了嘴,朝着玄霄子发出一声整耳欲聋的怒嚎。
那声波如无形巨锤,玄霄子连格挡的动作都没来得及做,便被狠狠掀飞,撞在石壁上。
他偏头吐出一口血,难以置信:“沧溟枢……在它体内?”
也是这一刻,他明白了,渔村的那一道天雷从何而来。
巫族圣女,竟养了一只神兽!
琼华染血的手扯下暝玉,喘着粗。气笑道:“差点忘了有你在。”
若非螭攸,若非沧溟枢,这群邪祟早该一拥而上将她撕咬得渣都不剩。
她原先担心在观稷塔内释放身上的邪煞会遭到围攻,眼下这般,倒是不必顾虑了。
琼华丢了暝玉,凌空而起,指尖的血珠还在不断往下坠,砸在地上晕开细小的红。
她却浑不在意,将几滴将坠未坠的血珠骤然凝在掌心,那血珠泛着诡异的光,不过瞬息,塔内暗处便传来几声尖啸,数只形态扭曲的邪祟被硬生生吸来,还没等靠近,便被她掌心的邪煞灵力卷入,连挣扎的余地都没有,眨眼间就化作几道黑气,尽数被她吸纳进体内。
玄霄子惊愕:“你……修的鬼道?”
“你当已经猜到了苻黛的身份,”琼华抬指,隔空掐着他的脖颈拉近,“从万恶崖爬出来的邪煞,除了被逼入鬼道还能怎么办呢?”
她声音愈轻,手上力道便愈重。
直到耳边传来一声骨骼断裂的脆响,她抓着玄霄子的头发,将螭攸重新收回袖中。
虽然很想趁着这个机会多吸纳几只邪祟,但从玄霄子之前的话中能猜出,韩长庚在塔内,应当也留了几个心眼。
观稷塔内有乱,过不了多久,他就会赶来。
琼华敛去玄霄子的仙力和死前所怨。
身为一派长老,他的实力定然不可小觑,琼华方才同时挡下他的剑和扇,伤了手上筋骨,血流不止。
缠斗间凌乱的发丝黏在汗湿的颈侧,她推开门的刹那,恰好月亮挣开黑云的吞噬,清冷的月华如碎银般倾斜而下,浸过她染血的衣襟,也漫过那几缕被风微微吹动的乱发,将她周身的狼狈与决绝,都容进一片清辉中洗净。
还未抬眸,身前便传来了有些急促的呼吸声。
她愣了一下,猛地抬起眼。
苻黛似乎是在她推门的瞬间赶到的,往日里总是没有任何表情的脸上,此刻罕见的紧张,眉心皱得极深,目光一寸寸扫过她周身,连发丝间藏着的稀碎血点都没放过。
却在看见她手心,从玄霄子尸体上收敛成丹的仙气与怨念时,转成了另一种更浓更沉的情绪。
苻黛还记得初见时琼华的狼狈。
那时的她,也如现在这般,浑身是血,满身是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