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看看吧。”玄霄子又说。
琼华指尖抖得厉害,她该走上前,看看那个为她而死的族人,可却怎么也迈不开腿。
她不敢,不敢再亲眼目睹任何一个族人的死状。
身后却陡然一股大力,狠狠将她往前推了几步。
琼华踉跄着险些栽倒,抬眼正撞进那方未埋的土坑里。
坑底赫然仰着一颗骷髅头,空洞的眼窝对着她,在碎月下泛着森白的光。
视线缓缓向下,看见了被强硬挖出来,又随意丢弃的心脏。
“我不甘心啊。”玄霄子咬牙笑道,“所以我又来了,我把她的心脏挖出来,你猜怎么?”
他缓缓走近:“这具死在万恶崖底下的尸体,不属于圣女。”
“好徒儿,”他拍了拍琼华的肩,“你舍命救我,为师好生感动。”
“所以为师再给你个忠告。”他直起身,垂眼俯视,吐出低压的气音,“下辈子做戏,可要做全了。”
琼华有些头晕。
她咬着下唇直起身,刚回头,周遭的一切却在瞬间褪尽了先前的模样,重新沉回观稷塔那片浓得化不开的昏暗里。
沉睡的邪祟在黑暗里睁开了眼。
袖中的螭攸察觉到危险,顺着她的手腕倏地滑落,骨身骤然绷紧的刹那,长尾已如灵蛇般甩向眼前的玄霄子,转眼间化作一柄泛着冷光的骨剑。
那冷光来自它体内的沧溟枢。
如果她在观稷塔内流了一滴血,便会吸引无数邪祟,将她分食得干干净净。
这是玄霄子即使还未恢复完全,也敢将她带进观稷塔的原因。
琼华有些好奇:“你从什么时候开始对我起疑心的?”
她暝玉一日不曾离身,按理说,没有暴露才对。
“你们藏得很深。”玄霄子横指化出长剑,“但你可知,我所设下的结界,无论我是否身在结界之中,无论靠近者有没有得到我的准许,只要踏入半步,它都会有不同程度的波动。”
“我自水牢出来后,你们进入我的书阁,却没有引起一丝波澜。”他继续道,“只有一个可能,你们二人趁我不在时,拿走了我的玉佩,擅闯书阁。”
琼华想起来了。
出发去渔村之前,玄霄子唤她二人去书阁,那时她们刚踏进去,他便神色古怪地朝门的方向看了一眼。
所以早在鲛人泪之前,玄霄子便起疑了。
“就凭此,你便能猜出我是巫族圣女?”
玄霄子笑道:“自然不能。”
“那还得感谢,徒儿你为我挡下鲛人那致命一击。”他剑指琼华,“想来你没和苻黛商议好吧,鲛人毒迅猛,中毒者瞬间异色,你却没有。”
“这天底下,百毒不侵的,除了巫族,还能有谁?”
琼华没想到败在了这些细节上。
她嗤笑一声:“芍韵死在我剑下,死前曾告诉我,巫族之祸全由我一人而起,璇霄阁为的是我这颗心脏,因为镇派之物受损,唯有它能将其修复。”
玄霄子冷笑,狠狠啐道:“天真得可笑,凭你一颗心脏,也想修复仙器?”
琼华皱眉:“那你们为何对我的心脏如此执着?”
玄霄子刚要开口,盘绕二人的邪祟按耐不住,朝她们嚎叫一声。
但不知在忌惮着什么,始终不敢靠近。
他冷哼一声,不再废话,长剑带风直刺而来:“死人,不需要知道那么多。”
琼华旋身侧避,腕间一翻,横挥骨剑挡住他的剑势。两剑相峙,震得两人手臂皆有些微麻。
玄霄子眼底闪过一丝诧异,他没想到不过短短数月的时间,区区巫女,竟能接下他这一招,和他打个平手。
四周太暗,玄霄子对此间构造很熟悉,琼华却不然,不仅如此,她还小心着不能受到外伤,若是那些邪祟也为她的血疯狂,她会陷入两难之境。
玄霄子看出她的顾虑,偏不撤剑,手腕一拧,剑刃贴着骨剑滑下,直削她指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