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彻仔细端详她的脸色,见她虽有些憔悴,但精神尚可,不似有大碍的模样,心下稍安。他又温言安抚了几句,提及朝中尚有要事亟待处理,承诺晚些再来看她,便起身离开了。
“娘娘,您多少用点早膳吧,就算为了小皇子。”贴身宫女采薇端着一碗清粥和小菜,忧心忡忡地劝道。
宋琴琴摇了摇头,毫无胃口。胸口那股烦恶感又隐隐涌了上来,不是因为孕吐,而是因为那挥之不去的失落。
她想起昨夜他拥着她,语气是前所未有的激动和珍视,一遍遍说着“我们有孩子了”。那一刻,她以为自己是全世界最幸福的女子,过往所有的委屈和心碎都值得了。
可现在……那欢喜如同被冷水浇透,只剩下湿漉漉的冰凉。
原来,即便有了孩子,她也无法完全占据他的心。凤仪宫,罗清音,依旧是他特殊的存在。他或许怜惜她,或许因孩子而看重她,但那与对皇后的情意,似乎是不同的。
她觉得自己好累。在这深宫里,每一步都如履薄冰。曾经天真地以为,只要真心爱他,总能等到他明白的一天。可如今等来了他的回头,等来了孩子的降临,却发现,前面依旧横亘着无法逾越的高山。
之前的种种欢喜,在他留宿凤仪宫的消息面前,显得如此苍白无力,根本抵不过此刻漫无边际的失望和心累。
她挥退了宫人,独自走到庭院中。晨露未晞,沾染了她的绣鞋。她仰起头,望着那片湛蓝却令人窒息的天空,泪水终于忍不住,顺着脸颊滑落。
“怎么了这是?”萧彻心口一揪,大步上前,将她揽入怀中。触手一片冰凉,她的脸颊沾满泪水,眼睛红肿。
“怎么哭成这样?是哪里不舒服?还是谁给你气受了?”他连声追问,语气焦急,用指腹笨拙又心疼地擦拭她的眼泪。
宋琴琴见到他去而复返,先是惊愕,随即那委屈如同决堤的洪水,再也抑制不住。
她伏在他怀里,哭得浑身颤抖,语无伦次:“臣妾……臣妾没有……只是心里难受……控制不住……”
萧彻何曾见过她这般崩溃的模样,在他印象里,她总是倔强的,哪怕被他误解折辱,也多是默默垂泪,何曾如此失态。这哭声仿佛带着钩子,将他五脏六腑都搅得生疼。
她越是这样说,萧彻越是心疼懊悔。他紧紧抱着她,感觉心都要被她哭碎了。
“是朕不好,是朕不好……”他迭声安慰,将她打横抱起,轻轻放回榻上,自己则坐在榻边,将她冰凉的双手拢在掌心,“朕不走了,今日就在这儿陪着你,哪儿也不去。”
他抬头,对愣在一旁的章全沉声道:“去,传朕口谕,今日早朝免了。若有紧急奏章,直接送到漪兰殿来。”
章全心中巨震,免朝?为了贵妃?这……他不敢多言,连忙躬身退下:“奴才遵旨。”
寝殿内,萧彻耐心地哄着宋琴琴,亲自喂她喝了半盏温蜜水,看她情绪渐渐平复,只是仍抽噎着,依赖地抓着他的衣袖不放。
“傻琴琴,”萧彻抚摸着她的长发,语气爱怜又带着几分无奈,“你如今怀着我们的孩子,最是金贵,万不可如此伤心,伤了身子,叫朕如何是好?”
“告诉朕,到底怎么了?”他俯下身,目光灼灼地锁住她泪痕交错的小脸,“是不是……因为朕昨夜去了皇后那里?”
宋琴琴抽噎着,别开脸,不肯说话。
萧彻还有什么不明白的,他顿了顿,看着她湿漉漉的眼睛,郑重解释道:“昨夜朕批阅奏折头痛难忍,信步走到凤仪宫,闻到她宫里的安神香有些效用,便歇了片刻。朕与她,什么都没有发生。朕心里如今装着谁,难道你还不知吗?”
宋琴琴抬起泪眼,痴痴地望着他,眼中既有不敢相信的惊喜,又有挥之不去的忧虑。
萧彻看着她这般神情,一股冲动涌上心头。他握紧宋琴琴的手,压低了声音,却字字清晰:“琴琴,你信朕。待你平安诞下皇儿,无论是皇子还是公主,朕都会给你一个最尊贵的名分。”
他目光深邃,带着不容置疑的决断:“罗氏久病,德不配位,中宫之位,空悬已久。朕属意的皇后,从来只有你一人。”
宋琴琴猛地睁大了眼睛,呼吸几乎停滞。废后?他竟许诺要废了罗清音,立她为后?
她投入萧彻怀中,紧紧抱住他:“陛下……臣妾……臣妾只要陛下心中有我,便心满意足了……”
萧彻搂着她,轻轻拍着她的背,许诺道:“朕的心中,自然只有你。好好养胎,给朕生一个健康的皇子,这天下最尊贵的一切,朕都会捧到你面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