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粒的老板叫孔粒,比漆洋大十岁,非常飒爽的一个人。
漆洋退学那年开始打工,那会儿他年龄太小,又没学历,没几个能挣钱又正经的地方要他。
他就打各种杂工,给餐馆端过盘子,给手机店发过传单,给网吧看过机子,还给台球厅当过服务生。
认识孔粒就是在台球厅里。
那天他正给客人端饮料,大厅里一阵吵闹,一对儿看着像情侣的人吵起来了。
单方面的吵,一个流里流气的黄毛在纠缠一个女人。
女人就是孔粒,她那会儿也是黄毛,厚厚的齐刘海,扎在头顶的丸子头配合烟熏妆,大冬天还露着肚脐,只肩膀上披了块貂。
她拎着包直接往经理室走,黄毛就在后面扯她的貂,嘴里一会儿不干不净,一会儿又求孔粒原谅他。
孔粒扭头对他破口大骂,骂得比黄毛还脏。
主管在中间拦着,左右都不敢拉扯,一群人围着看热闹。
最后黄毛被孔粒骂到没脸,整个人恼羞成怒,抬手狠狠甩了孔粒一巴掌,搓着牙骂她:“臭婊子!马上三十了还嫁不出去,真拿自己当个值钱货了!”
台球室里一阵惊呼,主管脸都白了。
漆洋端着托盘走过去,抬腿直接把黄毛踹出一米远。
下一秒,他的肩膀被扒开,孔粒抄起他托盘上的玻璃瓶,一瓶子碎在黄毛头顶。
那一下爆裂声配合着黄毛的惨叫,所有人都愣了,包括漆洋。
“把他扔出去。”孔粒气定神闲地扔掉碎玻璃瓶,拽好肩膀上滑落的貂,对主管说,“然后你就可以领工资回家了。”
说完,她转头看漆洋:“以后这店里的主管你来当。”
十八岁的漆洋,就开始给二十八岁的孔粒打工。
孔粒到底是什么背景,有多少钱,在镇上开了多少家店,漆洋不知道,也懒得打听。
这女人潇洒又疯癫,时常想一出是一出,而且生意嗅觉灵敏,什么风口能赚钱,她就开什么店;让漆洋去哪里帮忙,漆洋就直接过去,边学边做。
这么些年她的生意有赔有赚,孔粒全都无所谓。
去年秋天结婚后,她就和丈夫满世界去旅游,将手里的车行交给漆洋打理,大事小情让漆洋自己看着办,没到店要开不下去的程度,都不用找她。
上次接到孔粒电话已经是几个月前了。
这会儿突然看到来电,漆洋以为有什么正事儿,就停下手里的活儿去接电话。
“洋啊,”孔粒开门见山,“那个什么M公司是不是想在咱们这租车?”
“啊。”漆洋愣了愣,“联系到你那去了?”
“他们这个单子真要拿下来,还挺大。”孔粒说,“长期合作呢还要。”
“嗯,行。”漆洋应了声,耷下眼皮点了根烟,“我让小刘去对接。”
“别小刘了。”孔粒笑了,“那边指定跟你谈,还要整考察什么的……反正你辛苦点吧最近,人家找你你就多配合,别老臭个脸。”
“我过年……”漆洋想说他过年没什么时间。
“行了就这样,”孔粒那边有人喊她,“拿下啊!拿下了奖金少不了你的。”
孔粒交代完就把电话挂了,漆洋咬着烟坐在转椅里,脸色比茅坑还臭。
忍了又忍,他还是没忍住,拿起手机给牧一丛拨了过去。
“你什么意思?”电话一接通,漆洋直接质问。
牧一丛一副没事儿人般的口吻,还反过来问他:“怎么了?”
“那天要跟你谈你没空,现在又搞上指定了?”漆洋声音发冷,“你面子挺大啊。”
牧一丛没接漆洋的话,岔开话题说:“十分钟。”
“什么?”漆洋拧了拧眉。
“我到车粒门口。”牧一丛说,“那天欠我的饭,今天可以补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