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是目盲,黎琛却躬了躬身,道:“见过二位仙长。”
如今的他只是一介散修,而不是什么万众瞩目的玲珑门少爷,谢无言也不再是他的师尊,而是红霞一线天内病弱不能自理的谢临江。
谢无言不确定自己是否能通过这么一个陌生的黎琛,拼凑好自己的魂魄。
但他的确是唯一的线索了。
谢无言没和他有什么交流,只是邀黎琛留在谢家做个门生。
如今的谢家已经和老祖时代的谢家不同了,不收弟子只收门生,更接近他所认识的那个谢家。
谢临江如今虽没什么地位,但安排一个门生在自己身边,还是不需要旁人同意的。
霁花没想到他会这么说,赶忙让黎琛先回去。
目盲的少年自始至终没什么表情,颔首应声后便转身离开,一点没有惊喜的神情。
只有霁花震惊不解,问他:“临江!你疯了?你……你身边不能随便安人的……”
霁花会这么说不无道理,谢家内部并不和平,虽然这代只有谢临江一个孩子,可一旦到了继承的年纪,所有的矛盾和纷争都会爆发出来。
霁花这样的孩子都对谢家的家主之争有所耳闻,现实只会更残酷。
在这种特殊的环境里,随意在身边安插一些不知底细的外人,无异于自杀。
霁花自己其实就是这么一个外人,只不过他相信自己的忠诚,并且不相信除了自己,还有谁肯毫无保留,毫无私情地陪伴在谢临江身边。
他太特别了,一想到那些人会怀着怎样龌龊的念头接近谢临江,霁花就恶心到头皮发麻。
可是谢临江对这个陌生的目盲少年似乎抱有很特殊的兴趣,他几次三番打听都没有结果。
他们是在什么时候认识的?比自己还早吗?
没有姓名的少年第二次被叫到谢家的时候,霁花主动提出要出去转转,一走就是一下午。
走着走着,霁花突然撞见一个熟悉的高大身影。
是他的父亲,药圣堂的忘枝长老。
忘枝长老发现他时,霁花正坐在湖边发呆,忘枝长老一下子就急了:“霁花,你怎么在这里?临江呢?”
忘枝长老与谢临江的父亲谢钟是故交,两人的孩子一来一去也就熟悉起来,但药圣堂终归比谢家弱势许多,两人的父亲虽然往来平等,可那些端不平的地方,都得靠霁花去扛。
好在霁花很喜欢照顾谢临江,所以平日里表现得极好,忘枝长老也很放心。
只不过,今日这是……
霁花一下子红了脸,他怎么能让谢临江真的和那少年独处那么久!谢临江虽然修为不低,但身体病成那样,万一那少年有歹念……
想到这里,霁花瞬间弹起身子就跑。
谢家楼阁那设计精妙,曲折蜿蜒的九曲长廊第一次让他觉得无比碍事,霁花的不安在漫长的奔跑中不断膨胀,直到奔到“临江!你还好吗?”
室内一片寂静,捶门声愈发焦急。
垂着绣金红纱的床榻微微一动,抵在谢无言颈前的那柄小刀向下压了压。
一如初见那天,黎琛压在他身上,手里也是这么一柄锋利到杀人不见血的小刀。
少年低沉的吐息喷洒在颈边,低声道:“让他离远点。”
谢无言冷笑:“方便你杀我?”
少年弯了弯唇,天生漂亮又带着邪气的长相,让谢无言感到颈前的刀都凉了几分。
果然黎琛还是那个黎琛。
只要活着,他们两人就没有和平共处的一天。
第209章因果(7)
霁花在门外慌张敲了半天的门,见始终没有动静,刚想闯进去时,屋里才传来声音:“我没事。”
声音明显带着虚弱,霁花放松的心情又一次揪了起来。
“临江,你身体怎么样?还是我进来看看吧。”
“无事。”谢无言淡道:“我还有些话要与这孩子说,你先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