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是先躲两天吧。
打定主意,方时雨淡定下来,放缓脚步。
学生都在饭点三三两两地涌入食堂,这道狭窄的小道反而安静的落针可闻。
兜里的手机不住地震动,清脆的电话铃声由小变大,在寂静的路口显得格外突兀。
彷佛听到了从地狱深处传来的催命符,刺耳的铃声刮擦着耳膜。
方时雨浑身一颤,心脏也跟着猛地一缩,莫名的恐惧感笼罩心脏,后背像是涌上一股凉意,她却说不清理由。
她从兜里摸出手机,大概因为她接听不及时,对面失去耐心挂断了电话。
那是一段陌生的电话号码,没有备注,地址也在外省。
紧绷的神经放松下来,蜷缩的手指也跟着松开,方时雨长长舒了一口气。她轻拍着胸口,试图让狂跳不止的心平静下来。
然而,刚刚才按灭的手机屏幕再次亮起来,一条新信息猝不及防地弹了出来。
方时雨的眼睛瞬间瞪大,瞳孔紧缩,像是看到什么可怕的东西。
让人发毛的恐惧爬上脊背,戛然而止的消息提示音,在耳边嘈杂的嗡鸣。
冰冷黏腻的空气,像毒蛇吐着猩红的蛇信子,嘶嘶地缠上她的脚腕,企图将她拖入黑暗。
方时雨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点进了那条信息。
回过神来时,只看见屏幕上温柔的措辞、亲昵的语气、许久没人喊过的小名,每一样都令她作呕。
她愣愣地盯着那条信息,直到屏幕的光渐渐暗下去,眼泪不自觉砸在屏幕上,溅起小小的水痕。
方时雨这才看到咬出齿痕的下唇,触到满脸冰冷的眼泪。
那个人慈爱的关心着她。
他说:“双双,最近是不是放假啊,爸爸给你买了喜欢吃的绿豆糕。已经寄过去了,记得收一下啊。”
像是这十几年的裂痕都不复存在,他只是出了趟远门。
回家后他丢下行李,迫不及待地抱起自己的女儿,宠溺地捏着她的鼻子,和她打打闹闹笑作一团。
然后,贴心的蹲下身放她下来,还要半是满意半是调侃的说:“怎么又重啦?!”
还要绕着女儿打量一圈,将她拉到墙角,比比划划研究女儿的身高,不满地嘟囔着妈妈,是不是没给孩子吃饱饭。
方时雨还记得,她出生那年,那个人炒股赚了大钱。他激动地拉着妈妈,说她是上天赐给他们的小福星,说好事成双。
她生下来体弱多病,他就把炒股赚到的钱全砸进去给她治病。担心医护不够仔细,他就守在保温箱外不眠不休的照顾她。
接她回家那天,他抱着她步行走到几公里外的寺庙,一个无神论者,诚心诚意地祈求神明庇佑自己的女儿。又担心香火气对小孩身体有害,远远地跪在寺庙大门外。
他认认真真研究着五行,翻着字典和卦书纠纠结结地要给她起个有福的名字,保她顺遂平安。
因为她命里缺水,他说:“好雨知时节”,所以叫她时雨;又因为“好事成双”,小名叫她双双。
后来……
手背擦去脸上的泪,方时雨揉揉通红的眼眶,警告自己不要多想。
陷入回忆实在是件可怕的事,特别是陷入恍如隔世的回忆。
一遍遍在回忆里折磨自己,一遍遍生出重归于好的痴心妄想,一遍遍想要要求更多。
最后,亲手把刀递进对方手里,给对方伤害自己的权力。
删去对话框的回复,方时雨长按删掉了那条信息,索性眼不见心不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