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两个字像投入深潭的石子，在她空白的记忆里激不起任何涟漪。
她连自己从何而来都无从知晓，又怎会记得这个本该刻骨铭心的日子。
窗外风雪声忽然变得清晰刺耳。
她垂下眼帘指尖无意识地蜷缩，最终只是轻声道：“替我……多谢殿下。”
那未开封的木匣静静躺在桌上，映着跳动的烛火像极了她无处安放的过往。
看着她瞬间黯淡下去的眼神和沉默，林长风立刻意识到自己可能问错了话，连忙道：“是属下唐突了，殿下只是见今日是腊月十八，想起……想起一些旧事故而随口一问，客卿若无此记忆，不必在意。”
腊月十八……沈清茉在心中默念这个日期。
所以，今天，可能就是她的生辰？
一个没有过去，没有亲人祝福的生辰。
她压下心头的酸涩摇了摇头，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无妨，我……确实不记得了，劳殿下和长风姐姐挂心。”
林长风看着她强颜欢笑的样子，心中叹了口气不再多言，行礼后退出了房间。
房间内重归寂静。
沈清茉走到窗边，望着窗外渐渐亮起的万家灯火，心中那份孤寂感愈发清晰。
在这个完全陌生、危机四伏的世界里，她究竟算什么呢？
不知过了多久，房门再次被敲响。
“清茉，是我。”
周玄宸的声音在门外响起，比平日似乎温和些许。
沈清茉收敛情绪打开房门，周玄宸站在门外，他已换了一身墨色常服，衬得脸色愈发苍白，他手中并未拿着什么，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殿下，您怎么过来了？您的伤……”
“无碍。”周玄宸打断她，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仿佛看穿了她方才的低落，“不记得过往并非坏事，至少你可以选择如何开始。”
他侧身让开，示意她看向院中。
沈清茉疑惑地望去，只见不知何时小院中央的那棵老树下，摆上了一张小小的石桌。
石桌上，放着一碗热气腾腾，点缀着葱花和肉糜的……长寿面？
旁边还有一小壶温好的酒，以及一盏造型别致散发着柔和光晕的琉璃灯。
萧煜、林长风和林长义及另外几名镇妖司暗卫站在稍远些的地方，脸上都带着一丝温和的笑意安静地看着她。
“这……”沈清茉愣住了，一时有些无措。
“腊月十八，宜祈福，宜新生。”
周玄宸走到她身边，声音低沉而平稳，“既然不记得，那今日便是你的生辰，八岁生辰。”
他特意强调了八岁这个数字，“愿你此后福寿绵长，愿这盏琉璃灯能照亮你前路，亦不被迷障所惑。”
他的话语很简单，没有过多的修饰，却像一股暖流悄然注入沈清茉冰冷的心田。
她看着那碗在严寒中冒着袅袅白气的面条，看着那盏在渐浓的夜色中散发着温暖光华的琉璃灯，眼眶不由自主地湿润了。
她失去了所有的过去，但在此刻，在这个北境的寒夜，在这个充满未知危险的城池里，却有人记得，还为她准备了一份如此简单，却又如此用心的生辰之礼。
她用力眨了眨眼，将涌上的泪意逼了回去，抬起头看向周玄宸，露出了一个带着鼻音但发自内心的笑容：“谢谢……谢谢殿下。”
她没有推辞，走到石桌旁拿起筷子小心翼翼地挑起一根面条送入口中，面条劲道，汤底温热，带着食物最朴素的香气，顺着食道滑入胃中，暖意随之扩散到四肢百骸。
这是她在这个世界，第一次有了归属的感觉。
周玄宸站在一旁，看着她小口吃着面条，昏黄的琉璃灯光映照在她侧脸上，柔和了原本的苍白与疲惫，显露出几分属于她这个年纪应有的稚气与宁静。
他冷硬的心湖，似乎也被这小小的光影搅动了一丝微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