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绳子的另一头。
牵着一头鹿。
一头,通体雪白,没有一丝杂色,神骏非凡,头顶鹿角宛如白玉雕琢而成的,神鹿。
那神鹿的脸上,没有半分山中神物的骄傲与灵性。
只有,无尽的,生无可恋的,委屈。
它的脖子上,还系着一个,由那根火红色长鞭,打成的,结实的,丑陋的,死结。
它就那么,亦步亦趋地,跟在那个一边打着哈欠,一边啃着兔腿的男人身后。
像一头,刚从集市上,被主人用三文钱买回来的,听话的山羊。
整个观猎台,陷入了一片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只有那秋风,吹过众人头顶,发出“呜呜”的声响,仿佛,是在为这荒诞而又颠覆的一幕,奏响背景音乐。
许久。
“噗通。”
不知是哪位大臣,双腿一软,第一个,跪了下来。
紧接着。
“扑通,扑通。”
如同被推倒的多米诺骨牌。
满朝文武,有一个算一个,全都,齐刷刷地,跪了一地。
他们的脸上,没有了之前的恭维与客套,只剩下一种,仿佛见到了神祇降世般的,极致的,狂热的,敬畏!
“祥瑞!此乃天降祥瑞啊!”
“鹿王献礼,贺我大夏!陛下圣明!殿下千岁!”
山呼海啸般的呐喊,冲天而起,震得整座观猎台,都在嗡嗡作响!
大皇子萧琮呆呆地看着那头比他猎杀的黑熊,还要神骏百倍的鹿王,又看了看那个,仿佛只是出门遛了个弯的六弟。
他那张总是沉稳的脸上,第一次,浮现出了名为“茫然”与“崩溃”的情绪。
西凉使臣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那张总是带着几分傲慢的脸上,只剩下无尽的,匪夷所思的骇然。
而拓跋玉儿。
她呆呆地,看着那个男人。
看着他,就那么牵着那头传说中的神物,像牵着一条狗。
看着他,在那山呼海啸般的朝拜声中,依旧是那副懒洋洋的,仿佛一切都与他无关的,欠揍的模样。
她那颗,早己被碾得粉碎,再也拼不起来的道心。
在这一刻,彻底地,化为了,漫天的,飞灰。
她忽然觉得。
自己,好像,有点明白。
什么叫,神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