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9章旧人无处
回到家里,应铎正在处理公事,唐观棋打开书房门看了一眼又悄悄离开。
自从过年那一次,应铎终于老实了,如她所料,一连大半个月都没有张口就要。
唐观棋终于清闲了,能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夜晚应铎也只是和她聊了会儿天就抱着她睡觉了。
但到了凌晨三点。
唐观棋睡梦中忽然感觉到身边有动静。
她半睁眼,借微弱灯光看向应铎,现应铎坐起来了,手掌用力摁着自己的心脏。
唐观棋摁亮灯:“怎么了?”
应铎声音喑哑:“心脏有点不舒服。”
但他眉宇都凝结到一起,垂着眼,感觉不是一般的疼,唐观棋立刻爬起来摁管家铃。
医生上来看过,不是什么大问题,可能是压力太大导致,开了药,但吃过药之后应铎依旧觉得心悸仍在,而且整个人有种恍惚感。
半个小时,这种痛才完全消散。
唐观棋以为他是太累了,但第二天早上,应铎就收到消息。
助理说袁真昨晚三点去世了,胰腺癌晚期,这种病一现基本是晚期,煎熬到最后,抢救了半个小时,还是走了。
现在已经在火葬场。
算着时间,就是应铎昨晚心脏剧痛的那半个小时。
唐观棋出现在书房的时候,应铎一个人怅然若失坐在阳台上。
夕阳西斜,他一整天都没有出门。
墨眸看着天边的夕阳一点点笼罩下来,深蓝橙黄浅蓝纯白一层层过渡,向地平线蔓延的颜色越来越深,一切都有即将消失的失重感。
好像能看见十五六岁时,和袁真还不熟的时候,听别人讨论考全a+的转学生袁真是不是大6转来的,粤语有时不是港城口音。
袁真刚好听到了,坦率笑着和他们说“是啊,得就得,唔得翻顺德”(行就实现理想,不行返回家乡)。
那时,应铎第一次注意到袁真,黑黑瘦瘦的,但人很精神,眼睛很亮。
袁真和他踢足球赛,现他手臂因为应家搏斗训练带来的伤口,哪怕不熟,也在球场上护着他,不让别人碰到他伤处。
他问起,袁真只笑说“我不太会踢,所以跟着你,想学你的路数。”
袁真明明很会踢。
应铎搭在运动护腕上的手停滞住,而这护腕是用来遮挡他淤青的。
所有人都知道他是应承峰的儿子,应承峰的儿子身上都是伤,很容易有很多传言。
譬如他不受宠,在家里天天挨打,或是被兄弟欺凌,这一类的话题,会围绕着他,讨论他的家庭。
这个人看见了,却只说是自己的问题,没有点出他身上总有莫名其妙淤青的事情。
那个年纪的应铎看着好像是得到过良好教养,不露深浅的世家子弟,外表清俊高大,哪怕他身上没有1ogo都会觉得他很贵,给人的感觉是不远不近。
会因为绅士,不拒绝求他帮忙的女孩,也会有度地考虑他人,但就是没有办法靠近他。
其实他不常说太多话,是因为内心有很多冲突拧巴,无法自洽。
出身高门但在家里地位很低,在外人人奉承他,但在家里经常被忽略,阿爸从来都不会关心他学业和青春期的想法。
同学甚至调侃叫他应少,知道他不会生气,但不敢再多冒犯,只敢到这个程度,总是开着玩笑就把羡慕仰望的感觉说出来,却没有人真敢靠近和他做死党。
袁真却不是,他家境其实很一般,能和应铎一个学校,是家里卖了房子倾尽全力送他来的,平时也不在港城住,而是在隔壁深城,为了省房租,每天走读时间很长。
别人取笑他他也会笑着大大方方地回应,说出来的话让任何人都可以感觉到如沐春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