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这种清吟小班的“名妓”都是卖艺不卖身。
只有姑娘愿意召一个入幕之宾,才会破身落了红。
可是失去了清白,花魁的身价便会一落千丈。
其中得失,最是要慎重。
就有不少花魁没有“慧眼识珠”,最后落得个惨淡收场。
胡芸娘历经艰辛,好不容易,终于登上花魁之位,若明年不幸落选,不仅心中愁苦,更恐门庭冷落,无人问津。
尤其是女儿家的青春年华,他们背后又没有依靠,如同这流过汴京城的滚滚治水。
青春易逝,红颜易老。
无根无萍,浪来的快,去的也快!
花魁这一年的收入,远往昔,即便是她曾作为月华楼头牌之时,也难以企及。
如今往来都是汴京的权贵,或是名显的学子,以前她只敢在门缝里看的人物。
她看的清楚,都是借这花魁之名头。
天下貌美的女子海了去了,不过是借这一重名头罢了,才得来贵人看重。
胡芸娘凝视着镜中的自己,虽容颜俏丽,美艳动人,但楼中姐妹犹如春日花朵,一茬接一茬,个个姿容俊俏,性子骚浪。
“芸娘姐姐,你为何在这大中午唉声叹气呢?”
服饰丫鬟轻声问道,手中细致地为胡芸娘梳理着长。
楼中女子间,皆以姐妹相称,情谊深厚。
胡芸娘手持花钿,在额间轻点,勾勒出一朵精致的额间花。
“迎春啊,你这小丫头片子,整天就知道和那些落魄的书生眉来眼去,他们不过是些花言巧语的小白脸,兜里怕是连十两白银都掏不出来。”
“等你日后就会明白,能掏得出银子的男子,才是你的如意郎君。”胡芸娘的话倒是有几分世故。
迎春闻言,似乎有些不服,那双弯弯的细眉轻轻蹙起,仿佛要反驳什么,不觉手上多用了点劲。
“你这个死丫头,手劲真大,轻点!”
胡芸娘故作怒意,嗔怪道,“真该把你卖到土窑去,让你天天连床都下不了,双腿酸。”
迎春闻言,自然不敢与胡芸娘顶嘴,乖乖地站在一旁,不敢再言语半分。
胡芸娘轻抚着丝,无奈地叹道:
“你呀,身为姐姐我还不能说你了?楼中姐妹众多,教训也不少,你怎么就不开窍呢。”
迎春拉着胡芸娘的手,以撒娇的口吻说道:“姐姐,并非每个女子都能有姐姐的福气,能瞧一瞧西厢楼高处的风光。我们这些人,终究还是想找一个归宿,嫁为人妇。”
迎春脸色微红,继续说道:
“而且,我觉得他……并非那种人。”
胡芸娘轻轻摇头,不再多言,心中明白,生了情愫的姑娘总是难以劝解,只有真正撞了南墙,疼了,才会醒悟。
“我知道姐姐担心什么了,是在担心明年的花魁之选?”
胡芸娘的话语中带着几分沉重道:“这月华楼每年一度的花魁大选,历来如此,一旦落选,便很难再有翻身之日。”
“也就是说,我只有这一次机会。”
迎春歪着头想了想,掰着手指头算道:“凰姐姐不就是连续好多年稳坐月华轩花魁之位吗?”
“霓凰姐,自有不同,她是为三先生红袖添香的红颜知己,便是三先生的名,她就是花中第一流。”
胡芸娘也是羡慕,这月华楼十多年来花魁榜一直是这位霓虹姐。
便是那位被称为“三十年鸿业说与山鬼听”,“挂几国相印”的三先生来了着月华楼,喝醉了酒,睡上了一觉,霓凰姐守了一晚,留下了句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