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森只感应到侧腰一痛,紧接着,自己就被重重踹出去,屁股朝上,趴到地上,啃了十几公分的泥。这一切发生得太快,现场根本没多少人能反应过来。唯有宫华岁,在见到迟清和的那一刻,跟变脸似的,眉眼间阴沉威胁尽散,冒出耀眼到足以盖住任何光芒的灿烂笑意。他轻声喊道,“清和!”迟清和施施然收回脚,单手插兜,“嗯。”林森把嘴里的泥呸呸吐掉,捂着腰,还没爬起来,就指着迟清和开骂。“你t谁啊!敢踹我!知不知道我是谁!”迟清和居高临下地盯着形容狼狈的林森,“我不需要知道垃圾的名字。”垃圾?!林森吐出嘴里最后的泥,踉踉跄跄地从地上爬起来,眼神在宫华岁和迟清和之间来回梭巡,两个回合,就明白怎么回事。他鄙夷道,“我说呢,你俩是姘头吧,我摸他两下你不乐意了是吧,来这找场子呢。”话音刚落,两人同时笑起来。宫华岁的笑像是公布了一件什么喜事,含情脉脉地望着从迟清和,眉眼间尽是喜悦,隐约还能察觉出一丝娇羞?姘头~清和跟他是姘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被看出来了~而迟清和单纯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牵起嘴角,嘲讽意味十足。“你也知道是摸啊,打架打得跟流氓性骚扰一样,真难为你长着一副人样。”林森上下打量起迟清和,见人上位者风范十足,心里也在打鼓,不敢太过放肆。“你哪里看到我骚扰他,剧本里让我跟他打架,不摸怎么打!”“怎么打?我刚才都教过你,还不知道怎么打?”迟清和迈开长腿上前,毫不介意再踹林森一脚。林森吓得连连后退,见宫华岁眼珠子都快黏迟清和身上,立马拖宫华岁下水。“宫华岁都没说什么,你替他出什么头,而且都是男的,我就摸了一下他的腰,还能掉块肉?”迟清和转头,看向宫华岁,“他还摸你哪了?”闻言,宫华岁顿时委屈得不行,“哪里都摸了,他还想亲我……”林森跳脚,“你放屁,我亲你干什么!别血口喷人!”迟清和厌恶地后退一步,生怕被林森飞溅的口水喷到,不顾摄像机还拍着,对准林森的腿又是一脚。他刚才站着的方位,看不到林森亲宫华岁,但这人故意伸腿,卡进膝盖,还想往上提的动作被他看得一清二楚。“如果你再借着职业之便,骚扰我公司的艺人,我不介意再多一场饭局。”公司?这人还是宫华岁的上司!林森扶着树晃晃悠悠站起来,没胆量造次,怕再多说一句,迟清和就给他封杀了。见王导扒开一群西装男的包围,小跑着过来,他瞬间又有了主心骨。“王导,你怎么什么人都放进来啊,他故意打断拍摄,中间损失的钱谁赔!”王导气愤地瞪了眼林森,搓搓手,正想说句抱歉,迟清和却轻飘飘来了一句。“手脚不干净的人就不要用了,你说呢,王导。”王导都没来得及说什么,林森就炸了。“你说谁手脚不干净!我可是这部电影的男主,我要走了,还有谁能顶上?宫华岁?就他这样的,算了吧。”王导有些为难,“这……都拍了一半了……”迟清和强行忽略掉身侧某道炽热的视线,“我可以追投,你要多少,我就投多少,怎么样?”王导听到这句话,脸都快笑烂了。一边说着怎么好意思,一边让人赶紧把林森抬走。“至于男主的人选,我这有一个,王导不妨看看。”迟清和眼神示意,跟着来的助理立刻从公文包里拿出资料。“他是我们公司最新签约的艺人,八岁出道,演了十年的戏,王导对他应该不算陌生。”王导看到照片后,双眼放光,连忙点头应下,“实不相瞒,祁连是我的第一人选,要不是档期撞了,男主肯定是他的!”迟清和笑笑,“其实他也对这个本子很感兴趣,今天也跟我过来了,就在车上,要不我叫他过来?”王导一大早积攒的苦大仇深终于散掉,激动地握着祁连的资料,念了好几句好。这一套连招太丝滑,很难不让人觉得迟清和早有准备。连宫华岁都觉得自己是被顺带照顾到的。强忍着询问的心思,将自己戏份拍完,就跑着去找迟清和了。化妆室内。祁连已经换好衣服。嫩的能掐出水的年纪配上蓝白校服,浑然天成的学生范。他摆弄着额前的碎发,冲镜子里悠然坐在沙发上看杂志的迟清和眨眼睛。“小迟总,你可欠我一个大人情,说好让我休假一个月,结果又进组。”迟清和往后翻一页,“这部剧公司很看好,让你加入,没什么弊端。”“我不管,你得请我吃饭。”祁连耍脾气。,!迟清和不咸不淡回道,“那你得跟wenn预约。”祁连努了努嘴巴,一脸不开心地从椅子上站起来,跑到迟清和面前,一把抽走杂志。“你也太不近人情了,我们不是朋友吗,朋友之间吃饭还要这么多讲究?”他一屁股坐到迟清和身边,游刃有余地撒起娇。“答应我嘛好不好~小迟总~老板~亲爱的~boss~”称呼越来越暧昧,迟清和被缠得没办法,揉揉酸胀的眉心,应了下来。“你真好!”祁连很懂得拿捏分寸,知道迟清和的雷区,自始至终都没有碰过他一下,只有言语挑逗。见迟清和的界限一点点为他而降低,祁连唇边的笑不可避免地染上真挚。“就今晚怎么样,我们也不用出去吃,你订外卖,来我房间,我们边看电视边吃!”光是想着,祁连的口水就流出来,忙不迭吸溜一口。“奶茶、烧烤、炸鸡、串串、寿司、甜品、方便面……反正一样都不能少,你得给我点!”迟清和把杂志拿回来,“你吃得了这么多吗?”“十八岁,正是长身体的年纪,我每顿都能吃下一头牛!”祁连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放心吧,多少都吃得下,我可是从小看大胃王比赛长大的男人。”看大胃王,和自己小鸟胃,有什么联系吗?迟清和不理解但尊重,拿出手机开始点。祁连看到什么都想要,迟清和应着他,全都定时下单到预定酒店,豪横的样子让祁连感动不已。“老板!你是全天下最好的老板!”“知道我好,就认真演。”迟清和熄灭屏幕。“这你放心,我可是专业的。”门口传来咚咚敲门声。迟清和头也不抬,继续翻看杂志,“进。”开门声响起,祁连突然吹了个口哨。“哇哦,是真帅哥。”宫华岁一进门,就见到两人距离极近地坐在一起,脸上的笑意差点维持不住。“我想跟清和单独谈点事。”祁连暧昧地在两人之间扫来扫去,自觉站起来,往外走。经过宫华岁时,特意停了一下,不知出于何种原因,比了比两人的身高。这人吃什么长大的。长这么高!宫华岁锁了门,咔嚓一声,略显狭小的室内就只剩他们两个人。迟清和略显紧张地掐住纸张,抬起眼皮,朝不断朝自己靠近的宫华岁看去。只看了一眼,就移开目光,虚虚落在杂志上。“有什么事要单独说?”“伤口还疼吗?”宫华岁一坐到沙发上,迟清和便闻到有些刺鼻的酒精味,稍显不自在地往旁边挪了挪。“不疼。”这番动作一点都没避着,宫华岁心头止不住发酸,面上却还在强颜欢笑。“你今天怎么过来了?想我啦?”迟清和抿了抿嘴,应也不是,不应也不是,纠结片刻后,干巴巴地点了下头。宫华岁双臂撑在膝盖上,没有像以前那般渴求地牵住迟清和的手,十指紧扣,密不可分。也没有搂住迟清和,趴在耳畔,笑嘻嘻地撒娇。他全身上下都透着不安的味道,两只手交叠握在一起,露出青筋,像是极力压制着什么。“我很开心。”宫华岁说。迟清和悄然关注着宫华岁每个动作,认为他嘴里的开心,没什么可信度。但他今天确实是有事过来的。从兜里拿出一串像钥匙圈一样的东西,只不过上面挂的不是钥匙,而是有序变大的戒指圆圈。迟清和盯着宫华岁的无名指,试着找出大概对应的型号后,挑出来。为了避免尴尬,他也不问了,直接上手去牵宫华岁的手。假装没注意到对方指尖的颤抖,和耳边愈发响亮的心跳声,一个环一个环地往里套。前段时间受伤,宫华岁的手上还有浅淡的疤痕,看着不明显,但摸起来,还是微微凸在那。迟清和不着痕迹地摸过疤痕,在内心深处极力寻找出不一样的感觉。心痛?没有。难过?没有。伤心?算了吧。迟清和失望地沉下眼皮,终于找到一个刚好可以套住的戒指环。他沿着宫华岁的手指,前后推拉,会卡住一点。“这样痛不……痛?”他抬起头,僵硬地看着宫华岁通红的眼睛,“你哭什么?”“我没哭。”宫华岁嘴唇紧绷,死不承认,实则心里乐的都在放鞭炮了。清和跟他牵手。清和给他戴戒指。清和很快就会跟他求婚了!迟清和叹了口气,没有深究这个问题,重复刚才的问题,“这样呢?痛不痛?”“不痛。”迟清和又找了稍微小点的号,套进去。这次明显要更困难,但绕到指根时,明显更贴合些,视觉效果也是最好的。要不取个中间值?或者一半的戒指做小点的号,一半的戒指做大点的号?,!还是都做中间的号?手指也会跟着季节产生变化,范围还是大些好……见身侧的爱人呆在原地不动,宫华岁主动开口。“清和?没有我的尺寸吗?”“有的,但我想多给你试几次。”迟清和又拎出一个更小的戒指环,往宫华岁无名指套。这次戴的不太顺利,把手指都弄红了,迟清和眉头微拧,“疼不疼?”宫华岁试探地弯曲手指,有些艰难。“疼。”迟清和不敢耽搁,想快点把戒指取下来。可越是用力,戒指便卡得越近,最后,宫华岁沿着戒指一圈的皮肤都红的不像话。“我去拿护手霜。”迟清和在化妆台上翻来翻去,找到护手霜后,往自己手上挤了一大圈,一边走,一边揉。宫华岁可怜兮兮地把肿成萝卜的手指递给他,迟清和罕见地浮现出愧疚的情绪,将手上的护手霜抹到宫华岁的无名指上。均匀涂满,便开始一点点挪动戒指环。劣质的香精味混着酒精消毒水味在两人之间发酵。宫华岁一瞬不瞬地注视着眼前人为他取戒指的模样。突然有那么一瞬间,他想说不用取了,就这么戴着吧,最好让它陷进肉里,永远不会跟他分离。“清和,我们……真的会结婚吗?”戒指正卡在关节上,最关键的时刻,迟清和便下意识道,“不一定。”三个字刚蹦出来,迟清和就意识到不对,牵强补救,“不一定能准时结婚……万一遇到下雨天……结不了……”宫华岁满腔的欢喜再次被浇灭,嘴巴张了好久,才哽咽地吐出两个字。“骗人!”话落,眼泪也跟着落,啪嗒啪嗒地砸在迟清和的手心。迟清和像被烫伤了,手一激灵,好在戒指也跟着拿出来了。他缓了缓,尴尬地在明知故问,“谁欺负你了?”宫华岁想说是你,可这两个字在嘴巴里转了好久,还是苦涩地咽回去。“没有谁。”迟清和更尴尬了,抽了张纸巾,将手上多余的护手霜擦掉,“真的?”“真的。”才怪。宫华岁胡乱把脸上的泪擦干净,朝迟清和露出一个不算难看的微笑,主动给自己找台阶下。“今晚还在这吗,要跟我一起住吗?”迟清和唇瓣翕动,想说自己跟助理工程师一起住酒店,晚上大概要熬夜改项目。但又怕这人跟着一起熬夜,便撒了个小谎,“下午就回去,刚接手公司,事情有点多。”迟清和递出手帕,宫华岁愣了愣,不知作何反应。没办法,他只能亲自动手,细心帮宫华岁擦掉眼角的水迹,然后又牵起对方的手。奢贵幽香的帕巾在每根手指穿梭,柔软,舒服,跟它的价钱一样,惹人心动。宫华岁却直接忽略了它,全部心绪系在与他肌肤接触的瓷白指尖上。凉凉的。软软的。他情不自禁地伸出另一只手,勾住迟清和的尾指,见他只是愣了一下,并未抗拒,顿时激动起来,厚着脸皮继续越界。可仅仅只缠上三根手指,他就感应到清和的不对劲,掌心下的哆嗦和隐隐颤抖都像利剑般,将他好不容易愈合的心脏又扎出窟窿。“对不起……”宫华岁苦笑着,将手收回,退回原本的位置。迟清和望着宫华岁,也许他现在该有心痛的感觉,可事实做不了假。脑中不由自主回忆起4011那晚跟他说过的话——如果真的喜欢,即便不用解除,宿主您依然爱上他。依然……爱上……迟清和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自信,没有解除系统功能,试着重新去爱上宫华岁。这一刻,他仿佛真正体会到何为爱情。爱情从来都是不理智,不清醒,克制不了的。占有、吃醋、付出、惦记、原谅……所有打上自私敏感标签的词,都可以装点爱情。甚至于,它是不能解释的。因为它的存在,可以让人变成完全不认识的另一个模样。迟清和不知道该是庆幸还是悲哀。若是原本的他,看到宫华岁眼眶红了的那一刻,便会不顾一切,抛弃原则,原谅他做的所有错事。可现在的他,除了陌生,便是陌生。即便宫华岁用那双无数次出现在梦中的眼睛望着他,深情也好,难过也罢,无法再在他心中激起半点涟漪。他的原则始终坚定,将宫华岁挡在心门之外。理智依然占据上风,潜在的危险再多也伤不了他。可他似乎失去了为宫华岁开启特权的能力。他没有能力,再爱上宫华岁了。他渴望自己做些什么,却被仅此而已的关系和平静如水的心境拖住。此刻的他就像缺少驱动器的火车,雪花会掩埋他,烈火会灼烧他,难受、煎熬、压抑再多,也只能让铁皮生一层锈迹,除此之外,没有任何改变。,!迟清和错开宫华岁的眼神,指腹摩挲着戒指环上的号码,又拿出手机拍照,拖了又拖,实在找不到事做了,才敢看向旁边。见宫华岁的目光一直落在他的无名指,不太自然地缩回去。“戒指我会尽快做出来。”迟清和犹觉不够,又加了一句。“求婚前,你要是:()惊!谁家小绿茶一米九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