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只一心瞪着宫主,全然不去看他。
于是宁尘便知她已知晓自己真名,现在火急火燎跑到这儿来,只有一种可能——明水薇将自己的事情与她说了。
宫主待宁尘站在一旁,才缓声开口道:“阿遥,赐给你的便是你的。一言既出,断无更改之理。”
景水遥不待宫主说完,竟主动犯上打断:“好!师父!那你赶他出去!”
宁尘眉头大皱,只强忍先不发难,毕竟宫主有其断决,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阿遥,龙雅歌幽精既赐于你了,我不会出尔反尔;你吸纳灵源,分神便指日可期。但你一味只求修为进境,于机缘却是大大的浪费。宁尘来此,即是你的因果命数。我只有一条要求,你等上一炷香时间,听他说话。时间一到,入玄冰炼化元神也好,将幽精转增与他也罢,随你如何,我不再置喙。”
宫主说罢转身离去:“宁尘,事情罢后,来大殿见我。”
宁尘听着她的话,已是全身发颤,他哆哆嗦嗦看向景水遥:“你、你要炼化龙姐姐幽精?”
景水遥面无表情,走到玄冰前面盘膝坐下:“师尊说给你一炷香时间,你想说什么便说,我听着。”
宁尘头皮发麻,赶忙凑到她身前,运起了十二分急智:“阿遥!阿遥……咱们两个之前的误会,许师兄与你说了吧?说了吧?”
景水遥垂目点头:“说了。我不与你计较。”
她把自己和霍醉陷了,竟然还说不和自己计较。
虽然怒火中烧,宁尘此时却已难向她兴师问罪,只能讨好道:“你欠我那八万灵石不用还了,我再拿出五百万……不,两千万灵石给你!换你不动龙姐姐幽精,你说可好?”
景水遥目不斜视:“钱买不来分神期修为,也做不到分神期能做到的事。你不必说了。”
宁尘试探了两句,深觉景水遥不是轻易能说动的,顿时急得双腿夹紧,冷汗直冒。
他强行让自己声音保持冷静,耐心劝道:“你修得分神期要做什么?我答应你,无论你有何所求,我宁尘赴汤蹈火,定与你办成!”
景水遥淡淡道:“妖墟时你一路和我们相交甚欢,一转脸说变也就变了。我现在又该如何信你?你是不是觉得霍姑娘受难,还要归罪于我?若不是你心怀有异,一心也对我们防备甚多,那时我已把霍姑娘叫走了,是你拉她回去的。”
宁尘软声道:“你说得对,你说的都对!!我不怨你!以后也不找你的麻烦了!只要你不动龙姐姐的魂魄,我以后任你驱使!若有违背,叫我这辈子不得元婴!行在路上被天雷劈死!”
景水遥轻叹一声:“若赌咒发誓有用,这世上还有什么尔虞我诈。宁尘,你一个人在五宗法盟通缉下披荆斩棘硬闯出一条活路,我敬你是一介枭雄。只是,这世上靠谁,都不如靠自己。”
宁尘使劲儿扯了扯头发,换了一副狰狞面孔,红着眼睛道:“你若伤了龙姐姐魂魄,我这辈子也不干别的!一百年两百年三百年,我必挡在你路前!你睡觉但凡闭上一只眼,我就从床底下钻出来将你杀了!!”
景水遥冷冷一笑:“你看,这便是修为高的好处。待我入了分神期,你又如何杀我?”
“只有你能分神?!我他妈的合欢真诀举世无双!两个月从炼气到灵觉,你猜我分神期要用多久?!宫主护不了你一辈子!”
“那好。分神之后,我先杀你。”
“你他妈油盐不进是吧!!”
宁尘放出狠话,也不过是为了吓阻景水遥。结果她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软硬不吃,把宁尘挤兑地毫无办法,只能急得满地乱走。
景水遥看了他一会儿,轻声说:“你我一样,都有不得不做的事。我们力不所及时,就只能这般盘桓绝望。宁尘,别怪我,这份绝望我不想再尝了。不,你尽可以怪我,但我不在乎,这世上我已经再没什么在乎的了。”
宁尘被她几句话戳到心窝,腿一软跪倒在她面前,再不顾什么廉耻,嘭嘭嘭几个头狠狠磕在地上,嚎啕大哭起来:“你别动龙姐姐,我求你了……她若是回不来,我、我……”
景水遥与宁尘同行那段时间,知道他是何等样的人物。
嬉笑怒骂,风轻云淡,当真倜傥。
如今那喉中悲愤绝望倾泻而出,哪怕景水遥冰雕的一颗心也动摇起来。
她紧紧咬牙,站起身让去一步,硬顶着嗓子哑哑道:“龙雅歌幽精已伤,存日不多,我纳受炼化之后,也算对得起她一世修为。你再去寻她胎光爽灵便是,有其二者,重塑肉身亦不是不行……”
她以为这样说能劝服宁尘一二,却万万没想到这是宁尘最怕的。
他捏紧拳头狠狠在地上砸了两下,大叫道:“若她胎光爽灵已经没了,可怎么再活过来!?”
幽精乃是神魂与外间交互积累所蓄一切因果造化,藏着她与宁尘的所有记忆,宁尘又如何放的开手。
“我也没有办法。自己的路,只能自己面对。”
景水遥话毕,一炷香时间已然到了,她转身就要向玄冰走去,被宁尘跳起来一把抓住了胳膊。
“慢!慢着!阿遥!龙姐姐法力宏大,你直接炼化入体只会大伤根基,你等些日子!等些日子!”
宁尘一双手死死扣入景水遥手臂,大力之下已是将她抓出血来。他目眦尽裂,生怕她踏入玄冰再无寰转之机。
景水遥摇摇头:“我在皇寂宗祖陵拿的玉蝉,便是调和炼魂之法的宝物。再大的法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