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一来,纵使金辽兴兵犯境,战火亦燃在彼国疆土!真定府既不再是北疆道屏障,便可向后层层设险,构筑纵深防线。假以五年时日,学生愿立军令状,定能筑就铜墙铁壁,教敌寇难越雷池半步!”
杨炯听毕,暗自思忖:到底是书生之见,虽有胆魄,却不免过于偏重守势,少了些开疆拓土的气魄。然能有这般见地,在年轻学子中也算难得。
念及此,他微微颔,轻声沉吟道:“
欲画江山笔未齐,劝君且拓马蹄西。
驼铃碾碎眉间雪,烽火烹红袖底泥。
数尽星辰三百夜,归来方解九章题。
春风若过阳关道,先绿征衣再绿堤。”
众人听了杨炯所吟之诗,俱是交头接耳,窃窃私语。
这诗中意味,初读只道是嫌贺新怀见解稚嫩,言语间似有将其往西域历练之意。那西域之地,黄沙漫漫、艰险重重,于仕途而言,不啻判了“死刑”。
可再细品末了两句,却又隐隐透着期许,仿佛暗喻贺新怀此番历练归来,必受重用。
这般矛盾之语,倒叫众人摸不着头脑,皆面面相觑,神色复杂地望向贺新怀,不知这到底是官场虚与委蛇的客套话,还是杨炯当真未相中此人。
贺新怀却似被点燃的爆竹,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他哪里顾得上旁人揣测,只觉心中热血翻涌,当即撩起衣摆,深深一揖到地,声音激昂如钟磬:“
请掷青云向玉关,不犁瀚海莫言还。
黄沙有路埋书卷,明月无台照铁鞍。
血淬刀光三万里,诗成雪岭十九盘。
此身愿化昆仑石,筑与苍生共险艰。”
杨炯拊掌大笑:“好!好个少年英气!”
说罢,随手拎起一坛美酒,径直递与贺新怀。
二人坛口相碰,仰头共饮,酒水泼溅间,倒溅得衣襟尽湿。
李淑见状,唇角微扬,轻唤一声:“胡澹!”
话音未落,便见人群中步出一人。但见他整冠束带,趋步向前,恭恭敬敬行了个大礼:“晚生胡邦衡,见过镇南侯!”
杨炯挑眉打量,忽而轻笑:“我记得不错的话,你可是刑部主事胡国荃的公子?”
胡澹闻言,心头猛地一跳,万没想到自己竟入了侯爷法眼,一时摸不清对方用意,只得垂应是,神色间难掩局促。
杨炯目光转向李淑,眸中满是疑惑。
刑部不比旁的衙门,学子中第后,或留京任职,或外放为按察使,无论哪条路,都得靠桩桩件件实打实的案子积累资历。这其中讲究个是非分明、证据确凿,便是朝中权贵有意提携,若无实绩支撑,也难免遭人诟病。
以李淑的精明,岂会不明白这个道理?那她此刻特意引荐胡澹,究竟存着什么心思?
李淑似是瞧破了他的疑虑,掩唇笑道:“邦衡虽出身法家,却对我大华现行律法颇有见解,早想与你讨教一二。今日恰逢盛会,不若就让他说说?”
杨炯心中微动,这话听着蹊跷,要论见解,寻常探讨便是,怎生听着倒像是要将此人送入中枢,参与国策制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