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又回到了当年迫降关羽父子的那个雪天。
凉日照在雪地上。
他负刀上前,傲然自得,想看那威震华夏的关羽脸上露出惧死、乞怜之色。
然而,没有。
那威震华夏的关羽凤目微睁,眸中唯蔑视与凛然。
其子关平虽然年轻,却也挺直脊梁,目光如炬,毫无畏缩。
他一生擒敌无数,这与他曾经见过的,如今预想的惧死、乞怜截然不同。
一股莫名的怒火涌上心头。
他厉声喝骂,先将关平杀死。
而后将关平血淋淋的头颅掷于关羽膝前。
关羽只是看了一眼关平头颅,悲恸一闪而逝,旋即竟哈哈大笑,声若洪钟:
“我儿类我!未辱汉家威名!”
笑声未落,一口带血的唾沫便狠狠啐在潘璋脸上。
潘璋暴怒,拔刀欲砍。
却发现自己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关羽那充满鄙夷的目光如实质般钉在他身上……
“呼!”潘璋猛地从草上坐起,背后已被冷汗浸透,心脏狂跳不止。
适才被唾面的羞辱与关羽、关平父子二人临死不屈的眼神,清晰得令他有些窒息。
他大口喘气,又环顾篝火四周正在酣睡的将士,确认刚才的种种画面都只是一场梦。
“晦气!”他低骂一声,驱散心头的不安。
就在这时,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一柄火把自东方奔来。
待凑近些,才发现那举火之人,原来是自己安排往四方查探有无汉军埋伏的斥候亲兵。
“怎么了?”他问。
“将军不好了!”那斥候亲兵惊慌失措。
“——嘘!”潘璋环顾四周,本能一般以手竖在嘴边,示意那斥候噤声。
能为孙权立下许多战功,让孙权青眼相看,重任相托,他多少还是有些水平的。
远离一众将士,阴影处,潘璋再次发问:“何事惊慌?!”
“将军!不好了!”那斥候亲兵颤声作答。
“我军后方…后方……东南约二十里外,发现蜀人踪迹!”
“什么?!”潘璋如遭雷击,豁然张目。
“东南…秭归方向?!不是房陵方向?!你记清楚了?真是东南秭归方向?!”
“千真万确!将军!”
“我负责的就是东南!”
“蜀人就在河谷开路,密密麻麻见首不见尾!
“恐怕…恐怕不下三千之数!”
“东南…东南…秭归?不下三千之数……”
潘璋只觉得一股寒气自脚底直冲天灵盖,瞬间驱散了他所有睡意与适才噩梦带来的愤怒。
“东南…秭归…秭归……蜀人怎么会从秭归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