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白白犊犊,是为犊采,矢数为十。
白白白雉雉,是为白采,矢数为八。
上述四种组合是为『贵采』。
虬髯大汉这一掷,是杂采,按樗蒲规则,须是『贵采』,才能让棋子入道或移动。
樗蒲的胜负不仅在骰子的运气,更在于走马时的策略,何时该单马突进,何时该数马并进以求稳妥,何时又该吃掉对手的关键马匹,将其打回起点,都需权衡。
而适才这虬髯大汉,只剩一枚赤马在基地未动,且他之前,正好有一枚黄马在十六格以外,他掷出三黑一牛一鸡,只差一牛便是最高卢采,却是不幸变为杂彩,只能眼睁睁瞅着机会溜走。
而到了此时,众人才发现站在帐口的天子与陈到、关兴、赵广,喧闹声戛然而止。
昭义将军廖式反应最快,当即起身,率帐内众将校司马躬身行礼:
“末将参见陛下!”
廖式所在营帐,主要是廖式原本的心腹,但也有少部分在巫县、秭归两战中归附的荆州本土人士。
这些中层军官无一例外,都曾在先帝、关公麾下担任过吏士,面见过天子后,被归入廖式麾下。
天子又让他们从俘虏中点出可以信任的将士,成为大汉的昭义军。
这群来自荆州的降将,自忖虽为大汉天子所容,却也知难以真正与东征汉军融为一体,更是明白,自己一定会被区别对待。
但没想到,天子竟一视同仁,赐下了与其他汉军诸营一般数量的绢帛作为军中娱乐活动的彩头。
而此刻,又见天子亲至,一众新附的吴人降将心中忐忑的同时,又微微有些振奋。
“众卿免礼。朕巡营至此,闻得此处热闹,特来瞧瞧。不必拘礼,樗蒲继续便是。”
被陈到、关兴、赵广及一众龙骧郎围在中间的天子笑容温和,却无一人敢将这笑容视作软弱可欺,一位屡屡亲征,屡屡临阵,屡屡大胜的马上天子,没有任何人会相信,他的喜怒会形于颜色。
刘禅既然放话,于是帐中樗蒲博彩的游戏继续。
只是天子在场,气氛终究不似刚才那般放得开。
坐在主位上的刘禅看在眼里,对身后的赵广吩咐道:“着人去取百匹蜀锦来,以为彩头。”
不多时。
龙骧郎们抬来了色彩斑斓、质地精美的蜀锦,堆放一旁,在帐内火光映照下流光溢彩。
如此精美的织物,不要说对普通将士,便是曹魏那边的三公九卿甚至曹丕曹叡本人,都爱不释手。
只是曹魏那边的公卿帝王,爱的是蜀锦的华美、奢侈与地位象征,眼前这群新附之众,爱的则多是蜀锦几乎与黄金等值的货币属性。
“今日尽兴,”刘禅朗声道。
“掷得贵采者,赏蜀锦一匹!若能得卢,另有厚赐!”
此言一出,帐内气氛瞬间重新火热起来,甚至比之前更为热烈,将士们先望那堆蜀锦,又望向天子,眼神炽热,摩拳擦掌。
内侍奉来简单的酒食。
关兴、赵广二将,也被刘禅派下场,与廖式诸将同乐。
刘禅则居于主位,一边饮食,一边饶有兴致地观看。
有了天子亲临,有了天子近臣下场并戏,还有蜀锦厚赏作为激励,场中游戏激烈反应。
骰子落枰的脆响与催促、叹息、喝彩声一时俱起,不绝于耳。
百匹蜀锦虽多,也架不住将士热情高涨,不消一个时辰便只剩下最后一匹孤零零放在大帐中央。
而这孤零零一匹蜀锦,却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众人争先恐后欲加入棋局,几乎大打出手。
刘禅抬手止住纷乱后,微笑着解下腰间一组螭纹玉佩。
“彩头将尽,朕以此玉为注。”刘禅将玉佩托在掌心,“接下来,帐中所有将士俱上前来,谁能一掷而出卢采,朕便将此玉赐下!”
游戏规则立刻简化,不再走马,只比掷彩。